親密交換（７）不倫不類的四人約會

這天晚上回家的路顯得十分漫長，縱觀歷史長河：我康曉蒙……呸!我丁曉蒙雖然沒有干出什么驚天地泣鬼神的偉業，卻也沒有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壞事。但照現在的勢頭看，不久的將來，我就要成為萬人唾罵的掃把星了。想到這里，我沮喪地打開家門，苦笑著暗自提醒自己不能懈怠，因為家里還有一個定時炸彈等著我。

但令人疑惑的是，康明媽媽不在家，康明爸爸也沒在家，家里一片狼藉，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混戰，又像是剛經歷過一場臺風，還像……剛經歷過一場盜竊!等等，我家不會被盜了吧?我想給康明爸爸打個電話，卻發現我并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情況萬分危急，我撥打了110報警電話。

“你在干什么?”

康明爸媽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而我正手舞足蹈地向接聽電話的警察阿姨描述我家的位置。

康明媽媽一把搶過電話，對那邊說：“同志，這里面有點誤會，我家沒有被盜，我和他爸找東西翻亂了，孩子回來以為招賊了。”

放下電話，康明媽媽疲憊地看著我，康明爸爸從錢包里掏出50塊錢：“自己出去買點吃的，我和你媽有事要談。”

我接過錢，看著他們倆第一次步調一致地走進臥室，心里有點莫名其妙的惶恐，他們不是要離婚吧?難道我真的是掃把星?我握著那50塊錢進了自己的房間，并沒有出去吃飯，而是坐在自己的桌前想了很久。那一晚，我失眠了……餓的。

第二天早自習的時候，我正在往語文書頁腳畫體操小人，忽然前座將一封信丟在我桌上，信封上寫著：“康明轉蘇敏”。我抬頭想看看是誰把信傳給我的，順著信來的方向，正好看見窗戶邊離去的王文博背影。那一刻，八卦精神在我心中崛起了：這信里到底寫的是什么呢?既然這信上的“轉蘇敏”三個字小得跟蒼蠅屎一樣，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假裝我是在拆看這封信讀了之后才發現其實是寫給蘇敏的……我把信翻過來了，發現信封已經用膠水粘好了。王文博啊王文博，你以為你粘牢了我就看不到么?我可不是笨蛋康明，對于我丁曉蒙來說……

“胖子，有水么?”我捅醒旁邊正在睡覺的同桌。

“真煩人。”他被人捅醒十分不爽，但還是從抽屜里掏出一瓶水給我，“別叫我了，除了班主任來，其他什么事都別叫我了啊。”

我拿過水，擰開瓶蓋，把水用手指一點點抹在涂了膠水的封口處，胖子像一堵墻一樣再度倒向課桌睡死過去。不一會，信封口就被濡透了，我拿起鉛筆盒里的美工刀輕而易舉地插進封口間，輕輕地一點點地分離上下封口，打開了!我展開信，王文博令我大跌眼鏡，這是一封言辭懇切的道歉信，信中深刻表達了對蘇敏的歉意，深情回首了與蘇敏的相識，深切闡明了對蘇敏的敬意……等等，我沒看錯吧，蘇敏大鬧校門口，居然得到了王文博的好感，王文博的腦子不是讓雷轟了吧。

“我就知道，這個家伙吃硬不吃軟，那是我故意用的計，雖然有點冒險，但是啊……”蘇敏看完信后吧啦吧啦開始不停地向我講述她的苦肉計心路歷程。

“行了行了，大裝哪有你說的那么不濟。”“丁曉蒙”在一邊為王文博鳴不平，“對了，我幫你約了葉時吃飯。這個禮拜六。”

“什么?真的!”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能跟葉時一起吃飯，我一個熊抱將“丁曉蒙”抱起來轉一個圈，“謝謝!”

“放我下來!你這個神經病!”“丁曉蒙”大叫起來。

“謝‘她’干什么?要不是我提醒，‘她’根本想不起幫你約葉時。”蘇敏在一邊說話了。

憑我對蘇敏多年的了解，一般她主動幫我時候，必然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或者讓我幫忙。

“說吧，你又想怎么樣……”

“幫我約王文博出來!”還沒等我問完，蘇敏就迫不及待地說。

“你們這幫女人，真是歹毒啊，不行，我要告訴大裝!”

“丁曉蒙”吵嚷起來，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威脅她：“小樣兒，別忘了夏菲還在我們手里。”

“丁曉蒙”不說話了，看著蘇敏對我如此這般地交代如何讓王文博就范的招式。“丁曉蒙”忽閃著大眼睛無限委屈地看著我和蘇敏，好像我們是禍害二人組。

這真是難得的一天，進入康明世界的我從來就沒有輕松過：

(麻煩+被誤解-幸福)×無限沮喪=我變成康明的生活

但是今天晚上，我覺得久違的屬于小女生的快樂又回來了一點，比如可以想想暗戀的葉時，但是對蜷縮在這么一個180CM的巨型身體里的女孩靈魂還是覺得有點怪異，我是一個滿臉掛著桃心和胡茬的怪物……還有一件事使這股久違的幸福感也打了折，那就是康明媽媽好像自昨晚就不大正常，她時常面帶無限憐愛地看著我，再扭過臉去自以為沒被我發現地抹一把眼淚。而且最不正常的是，她和康明爸爸已經整整24個小時沒有爭吵了!想到這里，我誠惶誠恐地抓緊了康明的被角……一定是有事要發生了!我發誓。

周五的時候，按捺不住的王文博終于在某一個課間晃蕩到我們班門口來了。我暗自好笑，蘇敏說的果然沒錯：“道歉信沒有回音，王文博自然會找過來的。”

我假裝出去透氣，晃蕩到教室門口，王文博看見我出來，欲言又止。我上去重拍他的肩膀：“怎么兄弟，到底是放不下我吧，我原諒你的一時沖動了!”

我伸出手，王文博尷尬地跟我擊掌：“那封信……”

“信我幫你交給蘇敏了。”

“她看了?”

“看了。”

“說什么了?”

“什么也沒說。”

“那，那……”王文博語塞了。

我乘勝追擊：“我聽丁曉蒙說，蘇敏是小心眼兒的女生，你上次讓她那么下不來臺，她肯定要端一端架子。”

“那我該怎么辦?”王文博急切地問。

“請她吃個飯，在正式場合道個歉，我看就行了。”事情果然在按蘇敏的計劃發展。

“哦……我先打個電話給她吧。”王文博經我面授玄機果然開竅了不少。下午放學的時候，“丁曉蒙”出乎意料地來找我，她頭戴大紅花，身披大紅褂……呃，算了，她把自己打扮得像一只山楂。

“不好看么?”“丁曉蒙”樂不可支地看著我。

我對她這副自暴自棄的打扮已經沮喪到了極點：“你覺得好看就好看吧，反正我也沒少給你丟人。”

“你以后再敢拿夏菲威脅我，我就穿得更出神入化!”“丁曉蒙”也找到了敲山震虎的好方法。

“你就為這事來找我?”

“哦，不是，和葉時約的明天中午11點半城市廣場下面的餐廳見。蘇敏有事來不了，讓我通知你。”

“這丫頭現在估計滿腦子都是跟王文博的約會。”我咬牙切齒地說，“你打個電話就行了，干嗎親自跑來。”

“沒什么，有點想你了，還有，最近……最近我總覺得身體有點怪怪的，所以想親自問問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是不是我們要變回去了?”“丁曉蒙”說。

“沒有，我始終沒有覺得怪怪的，倒是你爸媽有點怪怪的，整天一回家就躲在房間里商量事情，連架都不吵了，看我的眼神也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樣。”

談話以夏菲的到來告終，看著3D姐姐我忽然想到周末是應該陪她的，那我和葉時的約會怎么辦!

“夏菲啊，你明天陪‘丁曉蒙’去買衣服吧，你看她穿成這樣。”我想到了支開夏菲的好辦法，“她暗戀他們學校的一個小男生，但是她這樣怎么……”

“好的。”也許是看“丁曉蒙”穿得實在讓人汗顏，也許是聽說“丁曉蒙”有暗戀對象恨不得她一下子嫁出去不要再騷擾“我們家康明”，夏菲當機立斷地答應了。

哈哈，現在萬事俱備只欠葉時。

周六的天是晴朗的天啊。我臨出門前特地“打扮”了一下：刮了刮胡子。哎，就算我柔情蜜意意氣風發發家致富富可敵國國產汽車……葉時也不能透過這巨大的表面現象看到那微茫的本質吧，康明本是丁曉蒙……呃，我的內心被一股巨大的悲傷擊中了，恍然間我不想去跟葉時約會了，因為葉時同學一定是本著切磋球技的目標來的，根本就不是為我!

但我錯了。

我恍恍惚惚來到餐廳的時候，葉時已經等在那里了。

“嗨，哥們兒，來了啊?”葉時隔著幾張桌子沖我揮手，他向我身后看了看，有點失望地問我：“怎么丁曉蒙沒來么?我還以為是你們兩個約的我。”

“她?”

“是啊，我覺得她還挺有意思的，她，不是你女朋友吧。”葉時間。

我內心頓時放起了大禮花，這樣看來葉同學對“丁曉蒙”有意思耶。只是，只是我怎么看見王文博和蘇敏從外面走進來了……

“是丁曉蒙跟你約的這地方么?”我問葉時。

“是啊。”

倒霉，看來這是王文博和康明原來的據點，不然王文博怎么也約了蘇敏在這。葉時看見了王文博和蘇敏，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蘇敏看見我則很尷尬。

“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我和蘇敏異口同聲地說。

“那有什么關系?”葉時和王文博異口同聲地說。

所以，我們就這樣開始了不倫不類的四人約會，表面上看是三男一女，實際上還包括我這個把王文博和康明祖上全問候一遍的內心少女!

“丁曉蒙去哪了?”葉時和蘇敏異口同聲地問，只不過葉時間蘇敏，蘇敏問的則是我。

“夏菲陪她逛街去了，丁曉蒙說她要買衣服。”我惡狠狠地吞下一大口冰水。

“真想不到這樣的丫頭也會逛街買衣服。”葉時自顧自地笑了。

這期間王文博一直在擺弄一個仿佛跟他結了深仇大恨的玻璃杯，終于他深吸一口氣，將杯子“哐”一聲扣在桌上：“蘇敏同學，我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蘇敏明明內心已經樂開了花，表面上還死不承認。

“就是我上次說你朝三暮四的事情，請你當作我沒有說過，不對，請你接受我的道歉。”王文博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葉時尷尬地看著我，我看著窗外假裝沒有發現他在看我：讓你不聽我的話，非要跟他們一桌吃飯，憑我對蘇敏的理解……王文博，我會每逢清明帶上你最愛吃的東西去給你掃墓的。

“文博啊，你知不知道一個女孩主動對人表白已經鼓了很大勇氣，不接受也該讓她有尊嚴地走開。”蘇敏意味深長地說。

王文博鄭重地點著頭，真是“圃”啊……我從來沒見過王文博這樣，如果“丁曉蒙”在不知“她”會怎么說。

“該怎么辦呢?我覺得我受到極大傷害，雖然那天的真心話大冒險僅僅是開玩笑，剛認識幾個月的人怎么會輕易說喜歡的，但是吧，就這樣生硬地被人拒絕在我的歷史上還是頭一次啊……”蘇敏開始話里有話了。

“那你怎么才肯原諒我?”王文博果然中計。

我這滿臉的黑線啊，王文博你會死得很慘。

“到廣場上去跳段舞給我看。”蘇敏很瀟灑地揮手指向外面的廣場。

“不行，這樣我太沒面子了。不行!”王文博據理力爭。

“十五秒就行。”蘇敏軟硬兼施。

“不行，反正我道歉了，你看著辦吧。”

“那唱歌也行……”

面對討價還價的兩個人，葉時開始給自己面前的食物相面，我則毅然決然地看著窗外。這時，我看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是媽媽，是親媽媽，我丁曉蒙的媽媽，她戴了一副大大的墨鏡，遮了半個臉，但還是被我一眼認出來。她身后跟著……她身后怎么跟著康明的爸爸，兩個人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向餐廳這邊走來。我想起了兒童樂園里的那一幕，難道說康明爸爸偷偷約會的人是……我不敢想了，手里的勺子應聲落地。我假裝蹲下來撿勺子，避開康明爸和我媽的視線，只見兩個人徑直走到餐廳最里面的角落坐下來。媽媽摘了眼鏡，眼睛居然是紅紅的。

我捅了捅身邊的蘇敏，正在和王文博討價還價的她很不耐煩地順著我示意的方向看了過去：“什么?”

“是我媽和康明爸爸。”我壓低聲音說。

蘇敏驚訝地張大了嘴，但蘇敏不愧是蘇敏，她總能第一時間想到辦法。

“打我電話，快。”蘇敏把手機從口袋里拿出來，捅了捅我，“我接聽了以后你別掛斷也別出聲。”

我狐疑著撥通了蘇敏的電話，她按下通話鍵，不知道她在搞什么。

“好吧，我不為難你了，我想吃冰淇淋，你陪我去買我就原諒你。”蘇敏對王文博說。

王文博忙不迭地點頭，我看著王文博和蘇敏走向餐廳角落的冰淇淋機，經過我媽和康明爸爸的座位時，蘇敏好像崴了一下，整個身體向康明爸爸落座的沙發跌去，王文博一把扶穩她，而蘇敏已經眼明手快地將手機塞到康明爸爸的沙發下。康明爸爸和我媽對話的聲音極不清晰地從我手機里傳過來，我趕緊按死手機的話筒，生怕康明爸爸聽見沙發下的響聲。

“怎么了?”葉時問。

“對不起，我得出去接個電話。”我想我站起來的時候一定有點慌張，我的膝蓋撞在桌腳，桌上的杯碗盤勺都晃動起來。

外面很嘈雜，蘇敏的手機不知是受到沙發的阻隔還是因為餐廳里很吵，信號不是太好。我只斷斷續續地聽見一些字句：

“最近……怎么樣?”

“不錯……正常……就是……不太正常……”

“辛苦你和老丁了……我……還有……我們家那位也知道了……”

正在這時，有一個呼人電話提示嚇了我一跳，屏幕顯示是夏菲，我內心升騰起一團怒火，怎么這個時候她還這么煩人!我繼續監聽我媽和康明爸爸的談話，在這個炎熱的天氣里，我怎么像是掉進了一池冰水中。

“……目前沒有什么問題……”

“我查過……還有……醫生……”

忽然，電話那頭傳來嘟嘟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蒼天啊!大地啊!蘇敏的電話怎么能在這個時候沒電了呢!我找個隱蔽的地方繼續監視餐廳內兩個人的一舉一動，蘇敏看見我在當“特務”，還特別高興地沖我揮手，得意洋洋的表情根本就是在向我邀功：怎么樣，還是我蘇敏聰明吧!我沖她揮了揮憤怒的拳頭，生怕打草驚蛇。

當然監視是沒有任何用的，不到五分鐘，我媽和康明爸爸又一前一后地離開了。他們到底說了什么呢?難道說我爸和康明媽媽都發現了他們倆的事情?我委屈地要哭了，難道上帝讓我變成康明就是為了讓我發現其實我媽媽和康明爸爸……

這時夏菲的電話又適時地響起了，我沒好氣地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對面卻傳來了夏菲的哭聲：

“康明，丁曉蒙暈倒了……”(長篇連載未完待續)

編輯 淘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