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接到法院傳票的那一刻,我才頓悟,這一次,老公聲稱離婚不是一時的慪氣。
一貫在老公面前保持自負形象的我,第一次號啕大哭。以前無數次的爭吵之后,他也曾好多次提過離婚,但最終都是在順其自然之后雨過天晴。而如今他鐵了心,鬧上法庭,我認為原因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他肯定有了外遇。
我心有不甘,徹底撕掉高傲的面具,刨根問底甚至近乎低聲下氣地求老公說出離婚的真正原因。可任憑我軟硬兼施,他總是表情茫然地搖頭否認。我愈加忿忿,發誓一定要找到他負心的證據。
于是,我開始聯絡熟悉我和老公的所有人,或單刀直入,或旁敲側擊,想探知老公是否有了自己所不知的情人?然而,所有人都認為我在開老公的玩笑。
隨后,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個角落,試圖找到我希望看到,實際又最不愿意看到的任何與浪漫相關的禮品或者書信。但即使在老公的通訊簿,以及手機的通訊記錄中,都沒有任何令我感到陌生或是曖昧的號碼。
那一刻,我陷入了痛苦的深淵——連飛機失事,還有一個存儲關鍵證據的黑匣子,難道自己觸礁的婚姻,就不存在一個記錄失事緣由的黑匣子?不,我偏不信邪,我一定要找到他負心的證據!
半月后,我沒找到黑匣子,卻等到了法庭相見的那一刻。
依照慣例,法官開始問老公提出離婚的理由。除了一些瑣碎的家庭矛盾,一向木訥的他,并沒說出更關鍵的原因。輪到我時,我展開了極具邏輯地推測,說一定能夠找到記錄我們婚姻事故的黑匣子,并言辭鑿鑿地聲稱,那里面肯定記錄著他負心的直接證據。
法官皺了皺眉頭,試圖通過調解方式結案。但和好,老公堅決不同意;離婚,我同樣堅決不肯。
按照法律程序,法庭最后只能強行判決。判決結果是不予離婚,原因是無夫妻感情破裂的明顯證據,為對當事人負責,法院對此情況一般不予判離。
庭審結束后,老公情緒低落地問法官:“難道類似情況的婚姻就只能維持嗎?”法官答復說:“如果六個月后,你對自己的婚姻還不滿意,仍可起訴離婚,屆時判離的理由會更充分,現在還是努力給彼此一個機會吧!”他氣呼呼地走出了法庭。
看著老公氣急敗壞的樣子,我愈加覺得自己底氣十足。正要轉身離去,法官悄悄喊住我,輕聲問了我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你在法庭上幾次提到黑匣子,但你知道,在世界上幾起知名的空難中,黑匣子所記錄的失事緣由是什么嗎?”
“這……”我一時語塞。
“據我所知,那些原因既不是我們想象中具有不可抗力的天災,也不是當時科技水平無法企及的限制所造成的必然性悲劇,更不是恐怖暴力劫持破壞之類的人禍。它們或是計算上的失誤造成燃料的微量缺失,或是一枚看似微不足道的小螺絲釘的松動,或是飛行員大意之間閉目小憩的一剎那……也許你最終查到的婚姻黑匣子,并沒記載著老公出軌的證據,那些導致婚姻夭折的要素,只不過是夫妻間難以分清責任的一些矛盾點滴。”
幾句看似漫不經意的開導,卻仿佛攫住了我的整個身心。我恍然悟出,那個曾經遍尋無果的婚姻黑匣子,肯定就埋在老公心底深處。只有打開他的心扉,同他一起慢慢梳理,才能發現那些我一直不以為然的纖小糾纏。
回到自家樓下時,天色已近黃昏。看著窗口透出的燈光,我默默地祝福自己:“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