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下雨。氣溫二十六攝氏度,相對濕度八十六。
這樣的天氣喝茶不很適宜。同樣的茶品,同樣的器具,同樣的山泉水,沖泡出來的茶湯滋味卻顯得單薄,少了轉折,少了穿透力,如同軟綿綿的絲綢,被粗糙的手揉皺了,沒了沉著,更談不上清朗,失去很多美感和力量。
空氣里的水分讓一切變得壓抑。
我神情自若,依窗而坐,這是自我選擇的坦然和平常。
茶湯不夠飽和,意向不明,漸弱的煙熏味,幾乎不欲分辨,茶質欠厚重,只有在茶湯細微的漾動中閃爍出一種光澤,才覺得有某種堅定和野性。
葉底看上去歡喜天真,如同一窩快樂的小豬,沒有要求,隨性、隨意地睡在一起,自然而然發生的情意。
齒齦間流走的涼感緩慢,不曾帶著歲月的傷累,沒有舊日的恍惚,這樣的感覺不見得眾人都喜歡。
茶湯很有耐性,流連韻感。像我這般沒耐性的女子,一壺茶要兩次接換著喝,二十幾泡亦是尋常。這茶卻給了我充足的理由依窗而飲。
認識的普洱茶大多都是老的,又或者是那種香味濃烈、色澤鮮明決然的新茶。反復地喝,反復地抵擋,堅韌又張揚。
壺中的這團茶,經過時光淘洗而變得沉郁,看似頹靡,卻凝聚著年少時的奔放和芳香。每一次沖泡,每一次釋放。活潑,凸顯在暗沉的背景上。
品老茶,如同觀摩一場繁華盛大的煙火。一份厚重,經歷過憂喜悲歡和無所顧忌。是人、是時間、是執意的過程、是結果、是持久的感觸、無可言說的心情。
喝新茶,竟是這樣失落。不苦不澀,如同嚼蠟的平淡,沒有期待可以符合。卻得了速效的快意,隨時隨意都可以喝。
雨灑落窗前,草葉上雨珠晶瑩,似閃爍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