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 建
曾成功預言亞洲金融危機和此次美國經濟衰退,開創新貿易理論——
2008年10月13日晚上7點,瑞典皇家科學院諾貝爾獎委員會宣布將2008年度諾貝爾經濟學獎授予美國經濟學家、普林斯頓大學教授保羅·克魯格曼,以表彰他在分析國際貿易模式和經濟活動的地域等方面所作的貢獻。
作為美國經濟學界的天才式人物,保羅·克魯格曼是自由經濟學派的新生代,其主要研究領域包括國際貿易、國際金融、貨幣危機與匯率變化理論。他創建的新國際貿易理論,分析解釋了收入增長和不完善競爭對國際貿易的影響。
誰是保羅·克魯格曼
1953年2月,克魯格曼出生于紐約長島的一個猶太裔中產階級家庭。從約翰·F·肯尼迪高中畢業后,他來到了著名的麻省理工學院,學習經濟學。大學時代的克魯格曼似乎更偏好歷史,經濟學的專業課修得不多。
大學二年級的時候,著名經濟學家諾德豪斯在偶然看到克魯格曼的一篇關于汽油的價格和消費的文章后,為他對經濟問題的深刻理解所打動,立即邀請他做自己的助手。大學畢業后,在諾德豪斯的推薦下,克魯格曼順理成章地進入了研究生院攻讀博士學位。

克魯格曼1974年畢業于耶魯大學,1977年獲得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學位。隨后任教于耶魯大學、麻省理工學院及斯坦福大學。在麻省理工學院他成為了福特國際經濟學教授。
1982年,克魯格曼剛從瑞典參加一個國際會議回來,就接到費爾德斯坦的電話,邀請他去華盛頓任職,擔任經濟顧問團國際經濟學首席經濟學家。在華盛頓的經歷并不愉快,克魯格曼發現,這個地方好的分析者并不受重用,“馬屁精”倒是如魚得水。很快,他就產生了厭倦。不過,在華盛頓他又發現了自己的另一項才能:用簡明易懂的語言講述嚴肅的經濟學問題。1983年的總統經濟報告就是他主筆的。1992年的總統選舉使克魯格曼在全美國人面前大出了一番風頭,他在電視上的經濟演說給克林頓極大的幫助。
克魯格曼曾經出版20余本著作和200余篇論文。他在學術領域獲得的聲譽主要是在國際貿易及金融領域。他是“新貿易理論”的創建者之一,該理論對傳統的貿易理論進行了嶄新的思考。因為該理論,克魯格曼獲得了1991年的克拉克獎,該獎主要獎勵那些“低于40歲的對經濟學知識作出卓越貢獻的青年經濟學家”。
在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之前,克魯格曼最近的身份是普林斯頓大學經濟學及國際關系教授,以及已經從業長達十幾年之久的《紐約時報》評論員。他擅長以簡單的預言評說復雜的問題,而且能夠將它們講得清楚。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諾貝爾獎頒發給克魯格曼是基于他對兩個截然不同但卻相關的領域所作的貢獻:克魯格曼關于“新貿易理論”發展的貢獻及“新經濟地理”的著作。
國際貿易在經濟學中擁有悠久的歷史,而在這長長的歷史階段中,有關貿易的解釋模型都是基于生產要素及相對優勢。為什么英格蘭出口羊毛而葡萄牙出口葡萄酒?是因為約克郡嚴寒的冬天制造出了蓬松的羊毛,而杜羅河畔則能夠生長出優良的葡萄。但相對優勢理論并不能夠解釋現代的國際貿易,尤其是在工業大規模興起之后。
傳統的交易理論假設國家之間的比較優勢是不同的,它們因此將會并且只會交換那些它們所擅長生產的物品。這最早來自19世紀早期李嘉圖的貿易模型。但在克魯格曼那里,這并不能夠真正解釋世界貿易的真實圖景。于是他便開始了研究,為什么全球貿易被那些彼此之間如此相似的國家所壟斷?為什么一個國家會進口那些它本身也在出口的貨物?
克魯格曼以經濟學家張伯倫的變量模型為基礎開始了自己的研究。在這個模型中,很多公司出售只有稍微變化的相同產品。這些公司因此會變得越加擅長自身所生產的物品,它們因此會獲得發展。因為一開始的制造成本是恒定的,這意味著生產商售出的產品越多,它的成本將越低。而消費者喜歡多樣性,而且往往喜歡那些來自國外的充滿異國情調的商品。這使得國家之間會彼此交換出口自身也可以制造的商品。所以,美國人會買大眾車,而德國人會喜歡福特。
克魯格曼的貿易理論模型成為了經濟學領域里的標準模型,這不僅僅是因為它們對這個世界更具備解釋力,還因為它們本身就是數學模型的杰作。他的模型能夠為數以千萬計的討論貿易、經濟增長、政治經濟尤其是經濟地理的論文提供基礎性的支持。
克魯格曼1991年發表的“不斷增長的利潤及經濟地理”是第一篇提供了清晰的……及在數學上完美無瑕的基礎性論文,它可以為貿易及跨地域個人及公司行為提供參考。在哈佛經濟學家Edward L. Glaeser為克魯格曼的獲獎而撰寫的文章中,他這樣寫道:“這是我在哈佛博士生論文中見過的對相關領域進行論述的最優秀的兩篇文章之一。”
克魯格曼的模型被證明是非常具備解釋力的。在一個以引用為主的學術世界里,他的論文已經經歷了數千次的引用。
金融動蕩年代的諾貝爾
經濟學獎得主
有經濟學者評論:“如果諾貝爾經濟學獎要頒給國際金融領域的研究者,那就一定會頒給克魯格曼,因為他是這個方向的一個開創性人物。”
諾貝爾經濟學獎最近一次定格金融學領域是在1997年,當時,斯科爾斯和默頓兩位學者因其在金融衍生產品理論方面的貢獻摘得桂冠。而1997年也正是爆發亞洲金融危機的“一個金融動蕩的年份”。
此前,令克魯格曼名聲大噪的是他的一個預言。1996年,克魯格曼曾在其《流行國際主義》一書中預言了亞洲金融危機。他提出,所謂的“亞洲奇跡”是“建立在浮沙之上,遲早會幻滅”。他認為,亞洲在高速發展的繁榮時期已潛伏著經濟危機,將在一定時間內進入大規模調整。1997年,該預言得到驗證,有力地奠定了克魯格曼作為“新一代經濟學大師”的地位。
因此,在華爾街金融風暴引發全球金融動蕩之時,克魯格曼對當前形勢的評價,越發引人關注。
“按照我的判斷,當前普通美國人的命運與經濟普遍增長的脫鉤,在美國近代史上是史無前例的。”事實上,在近些年來,幾乎布什政府所有的政策,都會成為這位在《紐約時報》上勤奮寫作的經濟學家批評的對象。
克魯格曼總喜歡提起自己青年時代的“失落的天堂”——即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美國在那時成為眾所周知的中產階級社會。“我生于1953年。與同輩人一樣,我把自己成長于斯的美國的一切都視為理所應當的。事實上,如許多同輩人一樣,我嚴詞抨擊美國社會種種甚為真切的不義現象……只是在后來的回想中,我才明白地意識到,自己年輕時所處的政治與經濟環境是一個早已逝去的天堂,是美國歷史上一段不同尋常的篇章。”
克魯格曼認為,這樣的“天堂社會”背后的推動力是總統羅斯福的“新政”。正是“新政”開始大力實施的“自上而下的收入和財產再分配”使美國社會獲得了繁榮。直到20世紀70年代,政府才開始以某種形式“撤回”這一政策。這個本來按照歐洲標準衡量就很糟糕的社會福利國家被拆卸得七零八落,盛極一時的工會如今已經大不如前。
克魯格曼認為,再次扭轉這一趨勢的時刻到來了。正因如此,他主張回歸羅斯福和杜魯門時代的經濟政策——至少要有一點兒像“新政”。
在面對榮譽時,克魯格曼說:“我們都想得到權力,我們也渴望成功,但是對我來說,最好的回報就是理解帶來的快樂。”
希望能有越來越多的人理解他。(摘自2008年10月14日《經濟觀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