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服與加冕

朱筱新

中國素有“禮儀之邦”的美譽。在中國古代社會，人們在舉行各種禮儀活動時，不僅要陳設相應的禮器，還需穿著與之相符的禮服，因而古時的禮服有許多形制和名稱。如祭祀時著祭服，朝會時著朝服，行軍禮時著戎服，婚嫁時著婚禮服，兇喪時著喪服等，從而與禮儀制度相配套形成一套禮服制度。自西周建立禮儀制度后，幾乎歷朝歷代都設有“司服”一職。“司服掌王之吉兇衣服，辨其名物與其用事”(《周禮·春官·司服》)，即司服負責根據禮儀活動的內容，向帝王及后妃提供相應的服飾。

根據《周禮》的記載，西周盼統治者按照行禮的性質，將禮分為吉、兇、軍、賓、嘉“五禮”，從而確立了中國古代禮儀制度的基本框架和結構。

其中的吉禮為祭祀之禮，即敬奉鬼神的典禮。由于古人認為自然界中的一切神靈都在主宰著人世間的一切，所以歷朝歷代的統治者都將祭祀鬼神視為關系國家前途命運安危的關鍵所在，而奉為“國之大事”，因此就將“吉禮”列在“五禮”之首。根據“吉禮”的規定，祭祀的對象可分為兩大類：其一為神，是人們想象中的存在于自然界中的諸神。主要包括吳天上帝、日月星辰、風師雨師(風神和雨神)、司中司明(兩顆星宿名)、社稷(分指土神和谷神)、五祀(指祭五種地神：春神句芒、夏神祝融、秋神蓐收、冬神玄冥、中央后土)、五岳(指五座名山，相傳群神多居住在此。今指東岳泰山、西岳華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古時，南岳曾指天柱山，北岳曾指今河北恒山)、山林川澤，以及四方百物等神靈。帝王祭神，既有“君權神授”的含義，又有祈求神靈保佑國泰民安的用意。其二為鬼，即為人們想像出來的人死后的陰魂。對于死去的親人，以及親朋好友，在世者總是懷著思念的情感，祭鬼實際正寄托了這種情感。帝王祭鬼，也有企盼先祖保佑自己長治久安的意圖。古代的祭鬼活動主要是祭祀宗廟。現存于北京的天壇(圖1)、地壇、社稷壇(俗稱五色土)(圖2)、先農壇和太廟(圖3)等古代禮制建筑，就是明清兩朝皇帝祭祀神鬼的場所。

按照禮儀制度的規定，在中國古代社會政治生活中，但凡舉行祭祀儀式，就必須穿著祭服(亦稱吉服)。帝王和貴族的吉服是袞冕。《周禮》規定，天子及諸侯、卿大夫等祭祀時，均須穿冕服。冕服的顏色為上衣玄色(即黑色)，象征著天；下衣為裳，黃色，象征著地。冕服上繪有12種花紋，稱為十二章。因祭祀對象的不同和受等級制度的制約，冕服也有高下之分，可分為袞冕、鷩冕、毳冕、希冕、玄冕等“五冕”。“享先王則袞冕，享先公、享、射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希冕，祭群小祀則玄冕”。“公之服，自袞冕而下如王之服：侯伯之服，自鷩冕而下如公之服；子男之服，自毳冕而下如侯伯之服；孤之服，自希冕而下如子男之服；卿大夫之服，自玄冕而下如孤之服”(《周禮·春官·司服》)，即天子和公爵擁有“五冕”，侯、伯則擁有除袞冕以外的4種冕服。以下每低一等級，冕服就減少一種。“五冕”之間的差異，具體體現在服裝上。不僅在于服裝上所繪花紋圖案的種類和數量不同，更表現在與服裝相配套的冕冠之間有較大的差別。

袞冕的冕冠是由冠和冕板、冕旒等組成。冕板，廣八寸，長一尺六寸，外面用外黑內紅的絲帛包裹。冕板呈前低后高狀，架在通天冠之上。冕板的前后兩個短邊各有12旒，共24旒。每旒是用紅、青、黑、白、黃五色編織成的絲繩。繩上穿連12顆五色玉，每玉間相隔一寸。袞冕的冕旒共有288顆玉(圖4)。其他4種冕的形制與袞冕相同，只是旒的數量不同。其中，鷩冕的冕旒前后各少3旒，為9旒；毳冕的冕旒比鷩冕再少2旒，為前后各7旒；希冕比鷩冕又少2旒，為前后各5旒；玄冕再比希冕少2旒，為前后各3旒。

在“五冕”中，以袞冕的等級地位最高。在古代社會中，凡是新帝王即位，必定要先祭祀天神和先祖。在舉行祭祀儀式時，就要穿著冕服，配戴袞冕。也只有此時，他才能首次配戴這種最高等級的冕，自稱為“天子”，由此成為國家最高的統治者，而被稱為“登極”。(圖5)

辛亥革命勝利后，袁世凱竊取了革命成果。在一些帝國主義國家的支持下，他宣布復辟帝制。1915年底，為了能像皇帝一樣登極，袁世凱令原清廷工匠為其趕制一套冕服。配戴著袞冕，他于天壇舉行祭天儀，以示自己成為“天子”，并準備在洪憲元年(1916年)元旦正式稱帝。在革命黨人和全國人民的強烈反對下，袁世凱被迫于1916年3月23日取消帝制。僅維持83天的“洪憲帝制”，便匆匆收場。這頂袞冕也因此成為一段荒唐鬧劇的見證，為后人所恥笑。

不過，冕服作為吉服，除朝廷大禮，如授群臣上尊號、冊封皇太子、元日視朝等典禮外，通常只是在祭祀時才穿著配戴。如是帝王親自祭祀，一般是在祭祀前，才在祭祀場所的具服殿更換冕服。待祭祀結束，再進入具服殿更換回常服。所以，在一些影視劇作品中出現的皇帝在皇宮大殿上身著冕服的鏡頭，在現實中顯然是不可能的。

在西方的一些國家，凡新帝王即位，則要配戴象征權力和地位的王冠或皇冠。這與中國古代帝王的登極在形式上是相同的，所以也被稱為“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