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依薇
那年我參加學校“心理協會”舉辦的人際關系訓練活動,訓練活動從早上到晚上封閉性進行。我們五十多個滿懷期待的學生被安排在一個大廳里,可以說我們都是渴望友情或者是不擅長交朋友的。我們來自不同年級,大部分人素未謀面,但我們有著共同的目標,就是改善自己的人際關系讓自己活得更輕松更精彩。給我們培訓的是一個資深的心理學教授,還有幾位心理學教師輔助。
訓練分成幾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大家相互認識,在規定的五分鐘內,大家要盡可能多地去認識別人并記住人家的名字而且把自己介紹給人家。記時一開始,氣氛就活躍起來了,大家已經顧不得靦腆了,拋開矜持熱烈地握手交談,幾分鐘下來,有人認識了十多個朋友,同時也有十多個人認識自己,這樣的經歷讓人受到莫大的鼓舞,好像自己是一位成功的外交家一樣。但往往是這樣,短時間內認識新朋友越多的人等做完下一個游戲就把人家的名字忘記得差不多了。五分鐘之內我只認識五個人,我們都經過一次倉促的交談,后來我們六個人組成一個組,到現在我還記得他們的名字和樣子。我們認為能夠把自己珍貴的五分之一的時間給予對方的人是值得交朋友的,而不必去為那些不愿在你身上花費時間的人而浪費自己的時間。
午飯過后,老師說讓我們輕松地交流交流,然后就把我們分成AB組,我在B組,留在大廳內,老師對我們說:“大家要依照A組同學的話題來交談。”另一個老師把A組的同學領到外面交代幾句就回來了。A組的同學回來后就開始選擇partner進行一對一的交談。大部分都是男女搭檔的。我的partner是一個高大斯文的男孩子,我們選擇坐在一個有高雅的落地窗簾的窗口旁邊的位置上,他彬彬有禮地說:“請你說說你平生中最痛苦的或最快樂的一件事。”他看到滿臉疑慮的我趕忙補充:“這是老師要求的話題。”我環顧周圍,B組的有人已打開話匣子了,于是我理了理思緒,就給他講我經歷的最痛苦的事情。
我從我家庭背景講起,我的父母親如何早起貪黑把我們七個兄妹送上學,剛開始時,我的partner還裝出耐心的樣子,不一會兒他就開始東張西望,搔首摸耳,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我大幅度調整聲音的節奏和分貝,而他渾然不知居然還對著對面的女同學打手勢。我無法說下去,停下來問:“你有沒有在聽?”他有點吃驚地說:“我在聽啊,為何停下來?接著說啊。”于是我又接著說了。
我的故事漸漸進入高潮,由于我是超生的,為了保住父親的工作,必須要把我送到鄉下親戚家里藏起來。我飽含感情述說著我生命中一段灰暗的時光,我的partner竟然掏出鏡子洋洋自得地照起來,完全當我不存在。天啊,我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傷害,我的痛苦的事情對別人來說竟是這樣的乏味!“我不說了。”我懊惱地說。“你不說我怎么跟老師交代啊,我保證認真聽了。”他慌忙把鏡子放好,正襟危坐。
有人在打電話,有人沖了出去,有人去洗手間,也有人在不停地說。
我又開始說了,不一會他又掏出手機玩弄。我說:“是不是撥打1860?”“嘿嘿,想查一下話費。”
……
這次交談堅持最長的時間是20分鐘。后來我們才知道老師事先跟A組的同學說好的,冷漠地對待述說者,看看我們有什么反應。
面對冷漠的傾聽者,面對遭受傷害的自尊心,反應最激烈的是一個述說痛苦故事的女孩,她忍受不住地哭了。
老師又成功地讓我們掌握了一把交際的鑰匙:在交往中,用心傾聽是多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