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協：為何突然這么“狠”？

阿　林

武漢光谷俱樂部“強悍”地決定退出中超聯賽，如同摑了中國足協一記耳光，但中國足協這回毫不客氣，祭出少有的“大手筆”。向來不溫不火的足協為何突然“狠”勁十足？

足協處罰“球霸”李瑋峰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金秋十月，武漢光谷俱樂部突然宣布退出中超聯賽。武漢光谷俱樂部這一“強悍”決定，如同摑了中國足協一記耳光，中國足協這回毫不客氣，祭出少有的“大手筆”，10月6日中國足協正式公布了針對武漢光谷足球俱樂部退出中超聯賽的處罰決定，取消武漢光谷足球俱樂部在中國足協注冊資格，同時罰款30萬元人民幣。至此，武漢至少在未來兩年內消失在中國足球的版圖上！很多人一頭霧水，向來都是不溫不火的足協究竟怎么了，為何突然這么“狠”？

武漢“退出”絕非沖動

10月10日，繼央視的《東方時空》和《新聞1+1》濃墨重筆報道武漢足球退賽事件后，《人民日報》海外版也大篇幅地分析報道了武漢退賽給中國足球的影響，文中稱：“武漢退出事件對死水一般的中國足球來說無異于投入了一顆重磅炸彈，雖然這次事件的直接影響只是導致一支俱樂部的退出和多名球員‘下崗再就業，但因此而引發的來自社會各界的深刻討論，以及討論所有可能引發的制度變革，肯定將給中國足球帶來巨大影響。”

如今的中超早已不是原來的江湖。既然玩得沒意思，又得瞎花錢，還不如趁早溜號。巧合的是，十年一次的配角還是遼足，不過武漢隊干凈徹底地履行了退出的承諾，讓新華路體育場的草皮上只出現客隊的身影，被球迷稱為“九頭鳥”的湖北漢子硬是把中國足協逼到了虎背上。

深足曾經在4年前為中超奉獻了首次“罷訓”。4年后，見識過當年罷訓的前任深足隊長李瑋峰，如今在武漢又見證了“罷訓”的升級版——罷賽。３年前，某俱樂部老總曾私下這樣對記者說：“中超曾經是一個香餑餑，去年是一個燙手山芋，現在是一個刺猬。”如今，中超恐怕連刺猬都不如。糟糕的足球環境，加上慘淡的保級前景，讓“退出”成為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不然還能怎么著？

“10.2”對于武漢俱樂部和湖北足球來說，注定是值得記住的“黑色”一天，對于中國足球和中國足協來說，這也是應該被銘記的日子。作為長期跟蹤采訪武漢足球隊的隨隊記者，記者也在那一天，親眼見證了武漢足球“猝死”的傷痛一幕……

早上8時多，記者來到武漢俱樂部江夏基地。武漢俱樂部門外，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武漢退賽陰影籠罩下，本來是高貴典雅的“黑色”，在這一刻卻多了幾分沉重和肅穆。當記者走近總經理徐志強的辦公室門口時，與他碰個正著，徐志強正準備去基地二樓會議室，與足協派來的“欽差大臣”——聯賽部工作人員朱琪林談判。當時，記者看到在二樓的黑板公告上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10月2日上午，待命。

在苦等了兩個多小時后，基地二樓會議室的大門仍死死關閉，記者來到俱樂部一樓的一個辦公室，看見一位工作人員正在起草一份報告，仔細一看，原來是退賽報告，該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剛接到通知，報告寫好了馬上傳到賽區組委會，可以告訴你，下午的比賽鐵定不打了！”談判會議還沒有結束，緣何武漢提前做好了退賽準備？顯然，武漢早有準備。直到下午１點多鐘，談判會議才結束，中國足協官員朱琪林面無表情第一個走了出來，徐志強跟隨其后，很快朱琪林在一位省足協官員的陪同下，沒有接受記者的采訪，快速離開基地。幾分鐘后，大家接到通知，下午2點準時開新聞發布會。

朱琪林的無語離開，已經說明了一切：武漢光谷將正式退出中超！新聞發布會的內容已沒有任何懸念了。

單從“李瑋峰事件”分析，這不應該成為武漢退賽的理由，可是這一事件卻成為了足球俱樂部與足協多年積怨的導火索。足球評論員顏強認為：“退出事件本身，不論對于武漢光谷俱樂部，還是對于這個中超賽季而言，其實沒有多少值得慷慨激昂的地方。哪怕沒有重罰李瑋峰事件，留在中超，對于這個俱樂部來說本來就難度極大。在重典紛紛的足球亂世之中，與其委曲求全地去爭取撲朔迷離的希望，不如以更能博得公眾支持的方式主動退出，武漢光谷有些無可奈何，同時也選擇了一種能夠取巧的危機公關手段。因為在這場公關鬧劇中，他們的對手實在太弱。奧運期間‘謝亞龍下課之聲猶在耳畔，在中國足協的基本公信力受到最大懷疑時，挑戰足協，至少可以轉移公眾和媒體的視線，至少可以暫時讓人忽略掉這個俱樂部的經營狀況。”

其實，武漢并不是首家“退賽”的俱樂部，此前中國聯賽（包括中超、中甲）已經出現了至少１０次“退出”事件，其中中國足球歷史上最著名的“退出”當屬大連萬達了，鼎盛時代的大連萬達毅然決定退出中國足壇讓人至今感到惋惜，當年導致萬達老板王健林退出的直接原因是萬達認定執法連遼之戰的裁判員俞元聰有作弊之嫌，而萬達的退出實際上正是對中國足壇由來已久的假球黑哨現象的反擊。1998年，大連萬達隊在足協杯同遼寧隊比賽中遭遇不公正待遇，萬達老總王健林揚言萬達將永遠退出中國足壇。不過，王健林在各方的和風細雨之下收回決定，以一個合適的價碼將萬達隊出手，玩了一把變相退出，俱樂部和球隊都沒有遭遇多少損失。需要補充一句的是，當時知情者透露：“王健林之所以退出，一方面是對中國足球的失望，另一方面在俱樂部經營上也不太理想。”

此后，退出事件接二連三。2001年，沈陽海獅俱樂部以一種沉默的方式離開了中國足壇，而金德集團接手沈陽隊。其理由是華晨集團對投資足球失去了興趣；2001年，有希望升上甲A聯賽的廣州吉利隊在聯賽收官階段由于一個有爭議的判罰而以2：3輸給上海中遠隊，輸掉了升級的關鍵戰役。在那個賽季，甲B聯賽最后爆發出“甲B五鼠”事件，吉利老總李書福此后炮轟中國足協，掀起了著名的“反黑風暴”。在“甲B五鼠”受到處罰之后，廣州吉利并未因此遞補升上甲A聯賽，令吉利集團對中國足球極度失望，隨即宣布退出；2002年，四川全興集團董事長楊肇基決定退出中國足壇，據他私下里透露，搞足球資金壓力很大，全興拿不出更多的錢來搞足球；2004年，云南紅塔宣布退出中國足壇。該俱樂部對此行為的解釋是外部環境使然，是集團內部改革的需要……

足協儼然成“足邪”

武漢光谷的退出其實也沒什么大驚小怪的，不幸的是他們卻選錯了時機。

在以往，中國足協處理聯賽中出現的問題時，總是輕描淡寫，拖泥帶水。然而，這一次足協的“果斷”和“鐵腕”超出了人們的想象：10月7日，中國足協開出了對武漢光谷的罰單：一、取消湖北武漢職業足球俱樂部在中國足球協會的注冊資格；二、對湖北武漢職業足球俱樂部罰款人民幣30萬元；本賽季武漢光谷的所有比賽按0：3計算。

說到底，武漢的退出其實就是一場利益的博弈，表面上他們似乎在用這種“自殺”的方式和北京國安較勁，但實際上他們卻是在同整個中國足球較勁。如果真的喜歡足球，真的把足球當成一項事業，武漢能這樣喪失理智嗎？前國腳成耀東接受記者采訪時這樣說道：“如果真愛中國足球，那么絕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面對武漢的“頂風作案”，早已是騎虎難下的足協一不小心就走了極端。國慶節期間，有關部門召開的北京奧運會慶功表彰大會熱鬧非凡，史無前例。可是，讓中國足協官員們汗顏的是，不僅三大球項目中唯足協與大獎絕緣，而且中國足協還成為了球迷的“出氣筒”，各種難聽的話不絕于耳。如此窩囊正愁沒有地方出氣呢，現在武漢偏偏出來頂風“較勁”。要是在以往，中國足協或許有的是耐心，可趕在這個當口上，武漢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足協“整風運動”的犧牲品。畢竟，武漢光谷不是北京國安。

事實上，這個支離破碎的中超賽季里，中國足協頻頻出手，對球場上層出不窮的各種違紀現象祭出重典，期望能夠整飭市場。從一些風紀事件的個案來看，包括李瑋峰這次被停賽八場，并非完全有失公允。亂世重典的鐵腕做法，未必不是一種選擇，只是重典由成為公眾笑柄的中國足協祭出，不僅收不到規范聯賽運營的效果，反而因為管理者自身可信度，讓俱樂部更覺冤屈、更有了公開申訴以博取支持的機會。武漢光谷并不是要求退出的第一家，差不多每家受到嚴懲的俱樂部，都會揚言退出——當職業足球管理機構羸弱到如此不堪地步，其管理職能是不可能繼續的。

換句話說，整風沒錯！可如何整風如今是一個問題，面對武漢隊的歇斯底里和諸強的頂風作案，足協習慣性地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顯然只會把中國足球“整瘋”。中國足球要想實現自我救贖，就必須把普通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就必須回歸這項體育的根本——大眾的體育。足球是真正屬于平民百姓的，因此也最能博得廣大民眾的愛與恨。如果離開了他們，足球就會成為行尸走肉、沒有靈魂的軀殼，也就是中國足球的現狀。

著名足球評論人周文淵對足協“以暴制暴”的做法，給出了客觀而理性的分析：如果說足協擅自作主，宣布賽季末，所有權益均歸屬武漢光谷俱樂部的那30多號球員，包括剛剛以300萬轉會費引進的李瑋峰及王圣等身價不菲的球星，可以以自由身身份零轉會有“分田地”之嫌的話，那么足協的另一項土政策，即認定武漢隊已打過的比賽也全部歸零就是十足的自亂陣腳和自找麻煩了。

眾所周知，奪冠和保級是一國聯賽兩條永恒的主線，尤其是保級戰，攸關投資人的投資回報、球員的運動生涯，開不得任何玩笑。近幾年來，中超保級軍團空前龐大，保級形勢也撲朔迷離。就以本賽季來說，連曾經的巨無霸大連隊都深陷保級泥潭中，衛冕冠軍長春隊則曾長時間沉浮于中下游，而鑒于聯賽還有十來輪賽事，可以說目前排在10名開外的五六支球隊都籠罩在降級陰影中。在這種情況下，足協突然宣布所有與武漢隊打過的比賽均算3：0贏，由此造成了各隊積分和排名的人為重組。

這是一種非正常的，有違公平競賽準則的非正常洗牌。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沒有理由把已經發生過的武漢平深圳之戰的結果反判成0：3輸，也沒有道理讓只是打平漢軍的北京隊的積分平白長2分。如果最終，深圳就是靠著這多出來的2分把遼寧隊擠出中超，或北京隊就是靠著這從天上掉下的2分壓倒天津、廣州等競爭者取得亞冠資格，那相關俱樂部還不跟你足協鬧翻天？

有網友調侃，中國足協就以前是“豬協”，現在則成為了“足邪”，甚至是走火入魔。

其實，中國足協不缺有文化修為的人。中國足協歷任掌門文學修養都很高，遠的不說了，就說閻世鐸和謝亞龍吧。閻掌門擅長名人格言，比如“當愛情的小舟如何如何，讓我們友好地分手吧！”多么具有上世紀80年代傷痕文學的色彩。謝亞龍文學功底深厚，他督戰國足期間，總是要在更衣室吟詩作賦，好感人，好動情！以此推論，新一屆足協掌門或許應該是中國文聯主席，或者余秋雨、賈平凹之類的大師？最次也是個80后的韓寒，可是亂彈琴的文化人是管不好中國足球的。有識之士再次開始呼吁：中國足協缺的是行家和專家，缺的是能聽得進行家和專家意見的領導，缺的是敢于進行大刀闊斧改革的領導者。

武漢的退出，中國足球聯賽少了不僅僅是一支球隊！只希望，這樣的鬧劇和悲劇別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