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義
44年前的1964年12月,在三屆人大一次會議上,周恩來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里首次提出了在20世紀實現四個實現的目標。15年后的1979年12月,鄧小平在與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會談時,把四個現代化量化為,到20世紀末,爭取國民生產總值達到人均1000美元,實現小康水平。這個目標已經達到。如今執政黨決定的目標是到2020年人均GDP達到3500美元左右。20年戰略機遇期的說法也同時產生。
四個現代化曾經是多少年最有鼓動力的宣傳話語。就在執政黨決定了新的人均GDP目標的時候,也敏銳觀察到:國際經驗表明,當一個國家人均CDP進入1000到3000美元的發展階段,就進入社會矛盾集中爆發期。當這一判斷日益成為諸多論述的依據時,一個基本的問題仍然需要回答:社會矛盾集中爆發具體是怎么產生的?
十七大報告總結了新五化: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市場化、國際化。并提出要深入認識這五化深入發展的新形勢新任務。毫無疑問,這五化是發展的動力來源。這五化本身在中國還沒有達到更完備的形態。中國目前的工業化和城市化才進入中期階段,經濟體制仍然帶有明顯的過渡性質,中國的企業總體上國際化程度也不高。
但這五化的快速推進,卻使得五化自身固有的特征明顯暴露出來。比如市場化能夠將人們從普遍貧困中解放出來,但“忽視”收入分配差距拉大趨勢。工業化產能的形成和產出,為防止過剩矛盾,需要“內需”的強勁支撐,社會保障和轉移支付體系的完善已經是當務之急(家電下鄉中央財政補貼是有益也是權宜性質的辦法)。對個人所得稅的改造和社會轉移支付制度的建立與完善都并非短期內可以完成。不占耕地,工業化和城市化就推不動。但大規模侵占農民土地讓農民兄弟“很受傷”。國際化使得出口成為經濟增長的第二個動力。但目前日顯的美元危機走勢會怎么樣,外部世界會不會出現惡性經濟波動,從而使中國經濟增長失去一個重要的需求拉力,已經是很大的壓力。
因此,人們看到,去年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2008年經濟工作重點放在兩個點上:防止演變成過熱,控制物價結構性上漲。經濟矛盾會否爆發,將直接決定長期潛伏的各種社會矛盾是否趨于尖銳。尤其是,目前更趕上了物價上漲這個坎。政治往往從最緊迫的需要出發。因此,即使在經典理論中多遭非議的政府干預價格的手段也被采用了,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1月15日公布了對部分重要商品及服務實行臨時價格干預措施的實施辦法。
剛過去的春運,也因為天氣突變,讓人們看到了城市化大規模人口流動,在“國情”下極端痛苦的一面。無論是政府應急機制,基礎設施建設,還是城市外來人口日常的生存狀態,都可以從這次已經近似危機的事件中得到印證。據人口普查資料,農民工占二、三產業就業人口的比重高達46.5%,其中第二產業占56.7%,建筑行業占80%,絕大部分處于流動不定狀態。這種流動不定狀態在非常時期對社會的考驗,似乎如天意一般,在2008年依靠天氣的幫助給人們上了一課。已經呼喚多年的城市公共服務資源重新分配問題,會不會確實提上日程呢?繼特大洪水,薩斯之后,2008年春運的冰雪災害,會不會成為決策者又一推動改革的良機呢?
總起來說,這五化快速推進下的社會矛盾積累,已經促使決策者加快推動關涉民生的改革事項。衛生部部長陳竺向全國人大常委會報告時說,醫改指導意見和配套文件已經基本完成。2008年的主要任務是選擇部分地區,圍繞改革重點內容開展試點,為在全國范圍深化改革探索經驗。民政部最低生活保障司副司長王治坤1月29日在接受中國政府網訪談時表示,到目前為止,農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已在全國范圍內全部建立。同時,他希望,地方各級政府加大對農村最低生活保障的投入,進一步提高農村困難群眾的保障水平。
而2008年生效的許多重要法律,比如《物權法》、新《勞動合同法》等,五化的權利邊界日益清晰。規則剛確立的時期,必然是一個矛盾和分歧紛紜,相互爭奪解釋權的時期。只有經過這樣的過程,規則才能在達成共識的基礎上深入人心。因此,對于所謂社會矛盾集中爆發,不應當抱有恐懼和簡單壓制的心態,也不應該使用壟斷行業經營的辦法以方便對社會多元化的“管制”。
危機處理得好,就是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