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大學精神

徐慶全

一所古老的大學，其學術思想發展史，其人文自由的精神，本身就是一個國家精神文化史的篇章。回首中國最著名的大學——北京大學——的歷史的時候，確實可以感覺到中國思想界的華章。曾經的北大，自由的呼吸和魯迅式的吶喊，就在未名湖中蕩漾。學術的自由及沒有主義束縛的開放性，使北大的聲音可以在中國振聾發聵。中國，也因為有北大而增添了一種傲人的光輝。

然而，在今天，北大走過110年的今天，那個曾經傲人的北大，那個思想家和教授一同成長的北大，那個“兼容并包”的開放的北大，是否還依然故我，延續思想上的高標？

對這一問題的答案，當然，北大人最有發言權。

1998年，北大100周年紀念時，關于北京大學校史的展覽，曾經引發過關于北大精神的爭議。北大100年的歷程中，曾經發生過的一些驚心動魄的事情被淡化了，甚至蹤跡難覓；而她走過的歷史也走樣了。比如，1957年，讓北大500多名學子沉淪的“反右派運動”，僅用幾個字帶過；再比如，矗立在學校的那幅毛澤東巨大頭像兩側的蔡元培和魯迅的宣傳畫，將當年20多歲僅僅是一個圖書館管理員的毛澤東，不僅與當時赫赫有名的蔡元培和魯迅相提并論，并昭示為“五四運動”的領袖。

當然，這不是100周年的全部，因為北大人還有另外一種聲音。比如說，錢理群就寫了一時洛陽紙貴的《不容抹殺的思想遺產》。

錢理群，北京大學最具影響力的人文學者之一，一直被視為北大的神話和傳奇。他以對20世紀中國思想、文學和社會的精深研究，特別是對20世紀中國知識分子歷史與精神的審察，對20世紀中國經驗的總結和反思，受到了海內外的高度重視。錢先生北大畢業，后來回到北大講壇，與北大有半生因緣。盡管有關北大歷史上曾經恥辱的1957年那一頁，他并沒有經歷過，但他以思想者的深邃，以呼喚、傳承北大精神為己任，以自體生命與學術一體化的追求，挖掘出北大歷史上那厚重的一頁，呼喚北大精神的回歸。

此后，作為一名思想者，錢先生的思考從沒有停止過。此前他出版的《我的精神自傳》，以自己所走過的路，以及北大精神對自己的養育為脈絡，開始系統地梳理自己作為思想者的心路歷程。而在北大110周年之際，他的《論北大》，則更加凝練地專門論述北大精神的軌跡。對于北大、北大人、北大精神、北大傳統的思考，涉及面廣，問題意識相當強烈。

出版這本書，錢先生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他為此書接受記者采訪時所說的話：“就目前北大的現狀，我只能說她已經和我們理想的北大漸行漸遠了。在我心目中只有一個記憶的北大，由于現有的一部分學者和教授的堅持，北大的一些治學傳統才得以保持，可很多傳統已經被摒棄。其實，這也不只是一個大學的問題。”

錢先生此言，有論者云為泣血之論，激切之語。正所謂愛之愈深，責之愈切，如是，方可體會先生辛辣文字背后的熱誠與溫情。

所謂愛之深、責之切的本意，錢先生已經有明確的說明：那就是回歸大學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