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危機中的中國機遇

楊正蓮

“現在對于中國的主權基金和其他投資者，是一個百年一遇的機會”

令西方經濟風云突變的美國金融危機也許正在孕育中國的機遇。

華爾街金融危機后第一次召開的國際經濟會議——2008天津夏季達沃斯論壇成了談論金融危機的好機會。來自世界各國的金融人物齊聚于此，探討這一影響全球經濟的金融事件。而改革開放30年來持續增長的經濟成就，使得中國成為此次陰霾中少有的亮點。此間的一項調查表明，有58%的在場嘉賓認為未來12個月中國增長機會最大。

9月27日，在天津夏季達沃斯論壇上，黑石中國主席梁錦松以堅定的語氣說:“現在對于中國的主權基金也好，其他投資者也好，我覺得是一個百年一遇的最好機會。”這也許意味著，由美元決定的世界經濟格局由此將得到改變。

抄底，還沒到時候？

9月27日下午，天津，在達沃斯論壇開幕式上，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表示，保證中國經濟持續、快速增長的有利條件很多，“中國經濟發展的基本面沒有改變，正朝著宏觀調控的預期方向發展。”他說：“中國保持強有力的、平穩較快的經濟增長態勢，不出現大的起落，這就是對世界經濟的最大貢獻。”現場頓時掌聲雷鳴。

溫家寶也坦承：“當前困難不少，一方面，國際經濟環境更趨嚴峻復雜，金融動蕩加劇，經濟明顯減速；另一方面，國內價格上漲壓力仍然很大，農業基礎還很薄弱，能源資源制約經濟發展的矛盾比較突出，部分行業和企業生產經營困難，金融領域存在不少隱患。”

業內認為，這場始于美國的金融危機，當前對中國金融市場的影響并不大。9月27日上午的達沃斯論壇間隙，被媒體包圍的中國建設銀行董事長郭樹清表示，美國金融風險對建行的影響不是特別大，“因為我們主要的百分之九十七八的財產都是人民幣，我們業務都在國內，不會影響特別大。”

中國央行新聞發言人10月4日稱:“中國金融體系是穩健的、安全的。”同時，“為了避免和減少美國金融危機對中國的影響，中國央行和有關監管部門已經制定了各項應對預案。”

“不能光看風險，還要看面臨什么樣的商業機會。”9月26日，在達沃斯論壇導師新聞發布會上，荷蘭天地快運(TNT)集團首席執行官Peter Bakker以導師身份如此提醒年輕的成長型公司。

在危機中發現機遇，Peter Bakker并非獨領風騷。27日的達沃斯論壇現場，梁錦松這位黑石中國主席、香港前任財政司司長解釋說：“國外的資產價格還是比較低，可能還會慢慢往下。作為一個投資者，如果要投一個好的公司——市場好的時候碰也碰不到——現在在國外有機會買戰略性的資產。”

28日下午，來自法國廣告界的陽獅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Maurice Levy更加直接：“中國應該采取更大膽的措施。我們希望中國能夠把雷曼兄弟都接管過來，采取大膽的措施，并不是買8%、10%的股份。” 這位頭發花白、表情嚴肅的商界精英表示：“我覺得中國的公司應該像印度公司那樣大膽地行事，這樣就可以為中國市場提供服務，因為中國市場非常大。”

不過，一向謹慎的中國銀行業似乎并不愿意為這個“百年一遇的機會”輕易改變。27日中午，中國工商銀行董事長姜建清在達沃斯論壇上明確表示：“作為一個商業銀行，我們不贊成去‘抄底。我們還是著眼于戰略的投資，而不著眼于做財務的投資。”他說，在這場金融危機中，工行“花每一分錢都很謹慎”。

當天下午，在眾多媒體簇擁下走出達沃斯論壇會場的建行董事長郭樹清表示，建行目前還沒有具體的海外并購計劃，需要做研究跟蹤，要考慮風險。他笑稱：“趁火打劫，現在還沒到時候。”

“國內需求才是我們的希望”

對于外貿依存度曾經高達71%(2007年1～9月份)的中國經濟來說，金融危機的微觀影響或許孕育著發展模式轉型的機會。

9月28日下午，在夏季達沃斯論壇“全球經濟的未來：中國視角”主題討論中，著名經濟學家、全國人大常委會原副委員長成思危認為，由于美國次貸危機引起的世界經濟的下滑，必然會減少中國的出口和貿易順差。“這樣我們整個的經濟增長速度會下降，我估計今年會在10%左右。”

成思危之后，中國互聯網行業先鋒人物、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主席馬云當即表示，危機中確實含有很多機會，他說：“我們是不是應該更加注意國內市場，而不是海外？確實，金融危機使得中國從看外面轉向看自己的內部。” 他認為，對中國來講，未來就是國內需求，“這才是我們的希望。”

馬云的觀點得到另一位嘉賓諸立力的認同。諸立力是香港第一東方投資集團的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他在這場主題討論開始之后才姍姍來遲，不過這并沒有影響其觀點的表達，他認為：“出口外向型經濟的模型將會得到重新的調整。我們經濟增長的模式應該改向由國內需求所引導的經濟發展，這方面應該加強。”

來自法國的Maurice Levy甚至認為，中國必須成為一個進口國，應該利用公共資金產生更多的國內需求，“與此同時來幫助解決世界的金融問題”。

“分享中國的監管經驗”

市場經濟中，一向備受詬病的行政監管，在此次金融危機中屢受重用，并藉此重新受到重視——歐美政府一邊著手挽救金融業，一邊試圖為該行為“正名”——這引起了達沃斯論壇與會者對金融監管的反思。

9月27日上午，在達沃斯論壇 “全球成長的風險”會場上，著紅色領帶、面帶笑容的中國銀監會主席劉明康表示，在目前的這場動蕩當中，中國能夠和全世界的市場參與方以及監管者來分享經驗。

“當然，我們的經驗在發達市場當中不一定完全適用，但是對于新興市場仍然是有幫助的。”劉明康用英語說：“同時我們也會充分利用好這個機會來提升我們的信息分享體系，在各國監管機構當中進行世界范圍的信息分享。”

他進而介紹，中國已經簽署了32個合作諒解備忘錄和世界各國的監管機構進行合作，從金融動蕩一開始就在提供各種信息，包括非常重要的信息。

花旗集團高級副董事長、花旗銀行總裁兼首席執行官William R.Rhodes對劉明康的話頻頻點頭：“我們要出臺各種監管的規則，而且我們也談到了在美國有和銀行平行的系統，但是對這種非銀行的機構我們沒有監管，所以我們必須要有一套統一的監管規則。”

對于很多人認為的過度監管意味著資本主義終結的觀點，他表示反對，“我們會看到這個世界有更好的監管，提出更高的公司治理的水準，對于每個公司來說都要有這么好的公司治理。”在接二連三拋向William R.Rhodes的問題中，他的應答如同臉上的表情一樣復雜。

歐盟貿易委員彼得?曼德爾森9月26日晚間在天津表示，此次金融危機的最大啟示是，全球一體化需要一套新的、更好的法規監管模式。

“這一模式應當更能反映我們的相互依存和全球經濟的實際運作方式”。他建議全球在建立新機制的同時，還應強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作為金融不穩定早期預警機制的職能。

世界經濟論壇全球風險網絡部總監Sheana Tambourgi 27日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中國對于金融杠桿和過度杠桿的謹慎，有助于在當前困境下實現經濟的穩步增長，而不至于衰退。她認為，市場經濟中的政府干預既不可介入過度，也不能撒手不管，至于具體干預程度要視各國情而定，“不管是財政政策還是貨幣政策，各國政府都需要根據國際經濟形勢和自己的經濟目標而制定，沒有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