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啟南：這個槍手不太冷

嚴冬雪

4年之前，這個被人稱作“神奇小子”的溫州男孩，輕而易舉地破了世界紀錄，又拿了奧運金牌，當記者采訪他時，他反問：“打10環很難嗎？”

2004年雅典馬可·波羅射擊場頒獎臺上，伴著國歌聲，不到20歲的朱啟南瞇縫著眼咧著嘴笑，沖天而立的頭發從橄欖枝環里支楞出來，和眾多喜極而泣的奧運奪冠畫面截然不同。4年后，在北京的奧運射擊場頒獎臺上，他彎腰，低頭，銀牌掛上了脖子，再直起身時，已是淚流滿面。

“我太想贏了，當我4年前奪得雅典奧運會金牌時，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在自己的祖國蟬聯這項冠軍。”朱啟南低著頭，眼睛已經哭紅，“這四年，我努力過，奮斗過，付出了我的所有。”當被問及是什么令他如此拼命，“偉大的祖國。”他哽咽道，淚水再次噴涌。場邊的觀眾們忘情地為心目中的英雄鼓掌歡呼，胸掛銀牌的朱啟南深鞠一躬，淚水第三次奪眶，在距離賽場出口還有10米遠時，他突然高舉左臂食指向天，現場沸騰了。

4年前的幸福來得太快。朱啟南13歲才開始練習射擊，19歲才進入國家隊，8個月后就拿到奧運金牌。在奧運會上奪冠并同時打破世界紀錄，幾代中國射擊選手沒能做到的，卻被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伙子完成了。

這位瘦削的24歲小伙子時常胃疼得厲害，就在北京奧運的5個月前，他還動了闌尾手術，此后就一直體力欠佳。為了實現19歲就許下的北京奪冠的心愿，他幾乎放棄了所有休息時間。賽后，朱啟南的教練常靜春哭倒在同事面前，說自己的愛徒這4年間“酸甜苦辣幾近嘗遍”。

“這個成績他自己也不滿意，還覺得對不起國家的培養。”朱啟南的父親朱遠有對《中國新聞周刊》說。朱啟南做了4年的準備，并在這期間的亞運會、世界杯、城運會上多次奪冠，并破紀錄，他相信自己的實力。這次他的亞軍成績，比四年前的奪冠成績少了整整3環，而冠軍印度選手賓德拉，也比雅典當年的朱啟南少了2.2環。“他哭不是因為不能接受亞軍，而是對自己要求高，對自己沒能做到最好而惋惜、悔恨。”常靜春說。

“作為家人，我們不會再讓他感受到什么壓力了。”朱遠有說，只要兒子不往家里打電話，家里就不敢主動打電話過去。在朱啟南比賽前一天，朱遠有到了北京，沒敢告訴兒子。到第二天看到兒子領獎哭了，才給教練打電話，要求見面。

沒有通行證，朱遠有去不了兒子的住處，12日中午，在射擊館門口的檢票處，朱遠有終于見到了兒子。“爸爸已經很高興了，浙江的鄉親們也都說你做得很好了，你的路還很長。”朱啟南反過來安慰爸爸，“爸爸我知道了，我現在就是要重新開始。”

13日，朱遠有同樣隔著檢票口見了一次兒子，15日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北京。奧運尚未結束，兒子不能離隊，自比賽結束后只能遵守紀律呆在隊里，和隊友聊聊天，看看電視。走的時候，朱啟南也無法離隊去送父親，朱遠友并不在乎，只反復在電話里念叨著：“吃胖一點，太瘦，你比爸爸還瘦。”

8月18日，淚灑賽場的朱啟南已休整了一周，朱遠友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兒子在電話里對他說，“我還要努力四年，下一次再重新開始吧！”“他自己說的重新開始，重新開始，重新開始。”朱父接連重復三遍，難掩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