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

李興濂

當今世界，民主浪潮幾乎席卷全球每一個角落。位于中印邊界喜馬拉雅山南麓的不丹王國，當國王想要把世襲的絕對統治權交給民選政府時，不但讓本國的老百姓感到“震驚”，也在世界引起軒然大波!

3月18日，不丹國家電臺播出重大新聞：現年五十歲的國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正式宣布，他準備于2008年退位，由他二十五歲的兒子繼承王位。屆時，不丹將結束歷經百年的旺楚克王朝的中央集權統治，通過舉行首屆民主選舉，產生第一個民選政府。3月24日不丹舉行國民會泌選舉，首都“辛布”人車稀少，商店也大多關門不營業，因為多數人都返鄉投票。人民民主黨、愛國進步黨等兩個政黨參與激烈的權力競逐，不丹選民將選出國會下議院四十七席議員，結束了長達百余年的王權統治，施行民主憲政。

此次選舉意味著國家政治體制將由原來的君主集權制改為議會民主制，而推動這一重大國體變革者卻不是國民的呼聲和民眾的力量，而是不丹王國的國王吉格梅·辛格·旺楚克。一個擁有至高無上特權的領導者主動還政于民，不用說在一個封建文化積淀頗深的國度令人難以置信，就是在號稱“民選”政府中也十分罕見。辛格的言行超出了人們固有的思維方式和想象空間，在國內外輿論界掀起了軒然大波。數千年來，無論是大規模的戰爭還是個體性質的殺戮，也無論是野蠻的毆斗還是文明的競選，說到終極無非是權力欲的延伸。古往今來更多的是權貴主義心態下的結黨營私，以及弒君殺子、篡權謀位的封建政權更替。直到今天，世界上也不乏為個人或小集團的利益相互爭斗的實例。他們的手中雖然已沒有了王權，黨派利益卻遠大于國家利益，封殺言論、褻瀆民權，其專擅思維比王權更可怕，為了自己的權利甚至不惜陷國民于連年戰亂和民生災難之中。

然而，辛格為了國民的幸福和國家的安定發展，他敢于向自己開刀，寧愿讓出王權也不將家族和集團的利益置于國民利益之上。為了推行民主，他主動解散內閣，宣布自己不再兼任政府首腦，主持起草并簽署了不丹歷史上首部憲法草案，根據這部憲法，不丹不僅建立起了兩院制議會，還提出國王到六十五歲或議會通過不信任案，應主動下臺。他與兒子走遍了不丹的山山水水，向自己的臣民反復說明，要保證長久的幸福，就需要進一步推行民主制，他說：“君主制度可能已經不再適合這個國家，現在可能是最佳的立憲時機，讓本國擁有一個最能確保未來繁榮安寧的民主政府。”“我可以努力做個愛民的國王，但我無法保證不丹代代都有好國王，為了不丹人長遠的幸福，我們必須推行民主，一個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為此，國王還特別授意下屬官員組成兩個政黨互相競爭，由在大選中得票最多的政黨組閣，另外一個政黨則成為反對黨。為了搞好首次民主選舉，王國政府花費了很大力氣，預先進行模擬投票，甚至還模擬了如何對付民主示威。交通部門派出卡車接送邊遠地區的居民投票，軍方派出直升機投放選舉手冊，使用騾馬運送投票工具。由此可以看出，一個真心為民的政府，不論秉承什么國情特色，順應人類文明的發展才會被世人尊敬，也才能使民心所向。國王明白，如果永遠被世界文明排除在外，無異于閉關鎖國。被人棄之于世外，和自絕于世沒有什么兩樣。

不丹建立民主制度的實踐卻表明，民主適合于任何國家，民主制的實現與國民的民主素質并無絕對關系，而有時候領導者個人的理念和勇氣也能夠推動民主的進程。一個現代掌權者應當認識到，不是個人或集團最大，而是人民最大，沒有任何一個權威或政府可以無條件統治人民而永遠不會受到質疑。專制必然要依靠人治，依靠權威，只有民主才能保證法治，保證人民的選擇，即用選票來選擇自己的生活，因此民主制度比任何明君政治都更能達到長治久安。不丹國王能夠在沒有社會危機甚至國泰民安的情況下，主動放棄君主的絕對權力，推行政治民主化，還政于民，實在令人感佩。

“一個有效的制度比王位更重要。”吉格梅·辛格·旺楚克，足以與華盛頓媲美，將永遠讓人感動，讓人銘記!

(選自2008年4月21日《凱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