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張市長，你至多只有一票贊成權

曹　林

編者按：

３月９日，全國政協委員、山東省政協主席孫淑義在全國“兩會”的發言中透露將投資“三百億元”在山東濟寧建立“中華文化標志城”。對此多名代表明確表示反對，而全國人大代表、濟寧市市長張振川說“允許有爭論，但標志城肯定要建。”一時間，該事件在全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到底傳承文化需不需要大興土木？如此巨額投資是不是用得恰到好處？代表們應該以怎樣的姿態參與一些重大決策？值得我們深思……

提出“中華文化標志城”議題的濟寧領導本想在“兩會”間以“建設軟文化”的名義，借機向中央多要點錢，沒想到卻把自己架到了代表委員質詢和輿論炮轟的峰口浪尖，撞到納稅人槍口上成為公共議政的靶子。針對一百零八個政協委員的簽名反對，全國人大代表、濟寧市市長張振川表示：“允許有爭論，但是標志城肯定要建。”、“有六十九個院士的簽名支持，還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批示。”（2008年3月12日《新京報》）

張振川代表的這個強硬表態很讓人吃驚，讓人產生強烈的時空錯位感:這里是全國“兩會”的會場，還是山東濟寧的地盤？一個地方政府領導，在這個涉及三百多億、冠以中華之名、存在極大爭議的重大工程上，在尚末經過全國人大討論和批準的時候，怎么能說“肯定要建”？

在這個問題上，張代表是沒有權力“不允許別人討論的”，代表委員和輿論的討論不需任何人的授權。作為納稅人，作為公民，人們有著天然的權利討論這個涉及自身利益、與自己有關系的重大工程。不僅有權討論，而且最終的決策權應該掌握在納稅人手中，最終建不建必須由全國人大——這個我國的最高權力機關、納稅人的最高代議機構說了算。一方面因為這個耗費三百億的工程需要國家財政撥款，而且需要撥的錢肯定還會不少，所以必須列入中央政府財政預算，經過全國人大的審批。另一方面，這不是一般工程，而是涉及國家整體文化戰略和形象的大工程，屬于憲法規定的“重大事項”，所以必須得到全國人大的批準或授權，不僅建不建，連何時建、用什么名等細節也都得經全國人大批準。所以甚至連力挺這個工程的復旦學者葛劍雄都稱“如果全國人大不批準那就絕對不能搞”。因此，張市長是無權說“肯定要建”的，即使作為全國人大代表，投票時你也只有一票的贊成票。

張代表理直氣壯地說這個工程得到了六十九個院士的簽名支持。我想，不要說六十九個院士，就是中國科學院和工程院所有院士“傾巢出洞”聯名力挺這個工程，都沒有絲毫法律上的效用。

張代表還擺出了“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批示”——這個理由在中國政治語境中確實有威懾力。且不說是不是真有批示，如果真有，黨和國家領導人也一定不會批示“肯定要建”，至多只是表示初步認同這個意向，認同這個發展文化的初衷，絕不會說“不管如何爭論一定上馬”。

顯然，面對代表委員和輿論如潮的爭議，至多只有一票贊成權的張代表所以會越權表示“肯定要建”，是在習慣性忽視人大的權力，習慣性地擺市長權力的威風。

【原載2008年3月13日《燕趙都市報·言論》】

題圖 ／ 王啟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