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有時比陰謀更能壞事

阮　直

拋開政治大事不說，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無能通常比陰謀更能壞事，因為用陰謀陷害人，我們是不能天天遭遇的，但無能者的失誤，我們人人都無法躲避。陰謀都是智者的謀略，被算計者也不會是庸者，強強對話，不會是雙輸的，有時彼此在“陰謀”中智慧互長也是有可能的。

陰謀暗算的只是愷撒，而無能者的失誤就會讓人人遭殃，而且這“壞事者”又是我們的同志、朋友，甚至就是親人，我們不僅不能與“壞事者”斗爭，還得以寬容的心態去安慰“壞事者”，否則你就不夠大度了。

就像今年南方的大雪，我們的氣象臺報不出大雪的嚴重程度，所以各級政府的應急措施也就做不到“未雪綢繆”。在我們的經驗中，“江南雪花”是不會“大如席”的，可事實是，今年南方的大雪比北方的更可怕。北方有一整套御寒的措施和豐富的抗寒經驗，更何況南方的雪不是雪，那是冰，冰對南方人、南方環境的殺傷力比對北方大得多。由于意想不到，南方好多地方連照明的蠟燭都不知道儲備，還要在交通受阻的情況下從北方運送。可我們能因為氣象預報得不準，而重責氣象專家嗎？

鐵路線上的電都斷了，機電火車也都趴窩了，廣州火車站還在售票，當車站聚集了六十多萬人時才意識到七天之內恢復不了供電，才開始為旅客辦理退票，結果是前來買票的、退票的和短途上車的旅客都匯聚在一起，廣州站最多時聚集了上百萬人，成了一個“死站”，除了廣州的武警，連北京的警察都調到了廣州站去疏導人流，維持秩序。如今任何一個陰謀都不能讓百萬人聚集在一起了，但我們的“失誤”就可以辦到了。我們能為此而責怪誰嗎？

但若是一個“陰謀”冷凍了別人水庫里的幾千斤魚，一個“花招”盜用了國家電網的一點電，一次“有意”的堵塞交通那也是要法辦的。因為陰謀對抗的是我們人的尊嚴和規則，而無能者的“失誤”就沒有對人的不尊不敬了，前者“是可忍”，后者“孰不可忍”。

即便是政治、軍事那樣的大事，有時也有陰謀家的謀略都不得手的事，無能者的一個小小的失誤就搞掂了。街亭是馬謖的無能丟掉的，荊州是關羽大意失去的，蜀國是劉禪的無能“讓魏”了。陰謀家干不成的事，弱者的無能，強者的失誤，草包的無奈卻成就了別人。至于我們生活中的無能者給我們“壞”的事，更是十倍、百倍、千倍于陰謀的得逞。一個個礦難，一起起火災，一次次決策失誤，很少是陰謀，恰恰都是僥幸、大意、無能者的作品。它比一個個陰謀更能加害于我們，我們即便按法律懲辦了有些責任人，也沒有多少人真的吸取教訓，因為我們個體的生命更恐懼的是有陰謀的惡人，而不怕無能者的失誤。可這世界上究竟有多少惡果是惡人的陰謀？有多少苦果是無能者的失誤呢？

我們習慣了昏君的統治，因為江山是一代代世襲的；我們認可了庸官主政，因為職務是上級授封的；我們習慣了無能者的失誤，因為無能者的失誤和無能者的成就都與我們有關，但我們卻對之無奈，我們只能享受無能者造成的苦果，卻左右不了無能者的行為。所以對于我們大眾，無能者的無能有時比陰謀更能壞事。

【原載２００８年3月6日《北海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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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