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為了愛情

張圣東

大學畢業后，23歲的華子恒到沿海一家倉儲物料公司打工，他很快贏得了女老板喬伊娜的信任。一年的時間不到，喬伊娜便讓他做她的助手，工資加到每月3000元。華子恒也沒有讓喬伊娜失望，幫她做成了幾筆大生意。為此，喬伊娜給了華子恒很多紅包，而且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華子恒感覺喬伊娜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這天與一個客戶談完業務后，夜已很深了。一身輕松的喬伊娜請華子恒喝酒，喬伊娜有些不勝酒力，幾杯酒下去就滿臉通紅。華子恒勸她：“老板，別喝了，我送你回家……”

“家？哪來的家？”朦朧的燈光下，喬伊娜的眼睛里隱隱閃著晶瑩的淚光。她索性點燃一支煙：“十年前，我大學畢業后到這個城市打工，你知道，一個22歲的女孩子找工作有多難，我甚至懷疑這個城市是否有我的立足之地？后來，一個年輕的公司經理讓我做他的秘書，我看他面善，就答應下來。但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后來欺騙并占有了我，原來他是一家大公司老板的兒子，已在香港結婚生子了。受騙的我本想與他同歸于盡，但他說把他的公司送給我經營，算是給我的青春損失費。我想人生幾何，自己拼命奮斗一生也許還賺不來這個公司，就便宜了那家伙。哦，就是現在的倉儲物料公司。這些年，公司越辦越紅火，平日里也燈紅酒綠過得似乎很開心，但熱鬧過后，一顆心越發顯得寂寞……”

喬伊娜絮絮叨叨，哭哭啼啼。華子恒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舉杯對她說：“慢慢來，合適的時候找個老公就好了！”

“還能嗎？”喬伊娜睜大眼睛問。

“能……”華子恒也有些醉眼矇眬。

“好，這就好！”喬伊娜忽然用力拉住華子恒的手說，“阿華，從你到我這兒打工開始，我就發現你很不一般。你的年輕、英俊、瀟灑，仿佛讓我又燃起了希望之火，你的精明干練還促成了幾筆不小的業務。這些年來，我一個女人闖天下，風里來雨里去，不容易啊！阿華，我不是壞女人，你答應我娶了我，我們一起打理倉儲物料公司吧！”喬伊娜坦然地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這，這……”喬伊娜突如其來的一席話，讓華子恒一時間手足無措。他只得避而不答，說：“老板，你喝多了。來，我送你回公寓！”

華子恒攔了一輛“的士”，把喬伊娜送回了她的公寓。她已經大醉不醒，華子恒把她扶上床，趕忙回了自己的住處。

這一夜，華子恒睡得很不踏實。愛情這東西來得可真突然，雖然他已經24歲，但現在自己只是一個打工仔啊！更何況喬伊娜已經是三十多歲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自己該怎么辦呢？

華子恒正為喬伊娜的愛情表白為難時，突然接到了父親從家鄉打來的電話，說他母親患了重病，需要十多萬元治療費。父親在電話中泣不成聲地說：“孩子，十多萬對我們家可是天文數字啊！你想想辦法吧，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媽走啊！”

華子恒放下電話，腦子里一片空白。天哪！母親怎么得了這種病呢？做兒子的一定要把母親從病魔手中拯救出來，但十多萬元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天文數字啊！他陷入苦悶和焦慮之中，成天像丟了魂似的。

華子恒的表現自然逃不過喬伊娜的眼睛。“阿華，出了什么事，一天到晚心不在焉的！”

“沒，沒什么。”華子恒連忙否認，想搪塞過去。

“沒有就算了。以后工作打起點精神！”喬伊娜語重心長地勸華子恒。

這天晚上，華子恒鬼使神差地來到喬伊娜的公寓。他想了很久：喬伊娜不是向自己求愛嗎？要是答應了她的求愛，她一高興，也許就可以給我錢了，她可有的是錢啊！但站在喬伊娜門前，華子恒幾次舉起手又縮了回來。他不停地問自己這樣做是不是不地道？而找她到底又有多大的希望和把握？

喬伊娜大概從室內聽到門外的動靜，她開了門：“是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華子恒進屋后一股腦兒將他母親患重病急需治療費的事告訴了她。說話時他一直低垂著頭，不敢看喬伊娜的臉。

“你怎么不早告訴我？用得著跟我隱瞞嗎？”喬伊娜嗔怪道，又輕松地說，“正好收了一筆業務款，你馬上帶10萬元回家去為母親治病吧！”

“什么？”華子恒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這錢……？”

“行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未來的媳婦孝敬公婆的！”喬伊娜平靜地說，臉上帶著頑皮的笑，“我的事業正如日中天，如果有你的愛情加盟，我們聯手打拼，開個情侶店、夫妻公司，豈不是錦上添花？”

“這樣行嗎？”華子恒滿臉感激地看著喬伊娜，雖然心中十分矛盾，可還是將喬伊娜擁入懷中，盡量真誠地說：“謝謝老板！謝謝媳婦！”

喬伊娜卻顯得有些尷尬，笑容也不太自然。

三個月后，母親基本康復，華子恒要回公司上班了。走之前，母親流著淚一再囑咐華子恒：好好干，明年春節把未見面的好媳婦帶回家看看。

華子恒把這話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喬伊娜，說：“怎么樣，今晚我請客，慶祝慶祝！”“好，這就好！”喬伊娜似乎沒有華子恒想象中的驚喜，接下來的話更讓他吃驚。

“對不起，阿華，我該對你說實話。是老天有眼，把你送到了我身邊，這幾年來，你幫我做成了幾筆不小的業務，讓我不僅增加了商戰決勝的快感，更讓我體驗了人生精誠合作的快慰。我也曾想，如果能與你聯手打拼，那該是何等的快意人生！所以才有了那次的酒后吐真言。但你沒有答應，我也就在心里說服自己放棄了。”喬伊娜停了停又說，“然而幾個月前，我注意到你精神不振，成天打哈欠，工作也開始出錯，我很奇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我便多長了個心眼，好幾次我看見你領了工資后都要到郵局去匯款，我才知道你家里一定出了事，所以我決定幫你。但我知道，你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你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接受我的幫助，但我不是正向你求愛嗎？這時我如果以愛情的名義給你錢，幫助你和你的全家度過難關，不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嗎？可巧的是，那天你送上門來，所以……”

天哪！華子恒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的故事，禁不住滿心悲慟。原以為自己很高明，想不到喬伊娜竟然這樣用心良苦，而自己完全是利用了她的善良，褻瀆了她的感情啊！他紅著臉哽咽著說：“那段時間，我沒有辦法，人窮志短啊！那天到你家，我是想假意答應你的愛情，然后向你借錢……”

“哦，是這樣？這不正說明我們之間的緣分，我們都想到一起去了啊！”喬伊娜沒有怪華子恒，反而開心地笑了，本就十分漂亮的她在五彩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光艷照人。“我后來明白那不是愛情，更何況你是個優秀的男人，你應該有更好的女人……”

“那么這錢，我慢慢還你！”華子恒的腦子轉得很快。

“不，我不要你還錢。你在我這里工作了幾年，賺的錢遠遠不止這個數。”喬伊娜有些激動地說，“阿華，你我都知道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坑蒙拐騙很多，如果不是你的認真負責、精明干練以及有情有義，我能給你這么多錢嗎？阿華，我告訴你，大姐絕不做那種窮得只剩下錢的所謂大款，我還有我的真情和良心！”

喬伊娜聲音不大，華子恒卻感覺每句話都重重地叩擊他的心窩。他在喬伊娜面前低下了頭，滿懷愧疚地說：“謝謝大姐……” （責編：何碧 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