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翰童年時,見報載劉永福排夜壺陣破日軍事,乃取鄉人箬笠置于溺器柄上,浮于破缸中。
戊戌政變后,康有為去日本神戶。有華僑梁渭子娶妻,康出一趣題,上有“司月二大,旦牛住了”八字,請新娘在第一、二、三、五字上各加一豎,第四、六、七、八字上各加一橫,再對客人朗誦一遍。原來是:“同用工夫,早生佳子。”
管學大臣張百熙請吳汝綸任京師大學堂總教習,吳堅辭。張具衣冠詣吳,伏拜地下道:“吾為全國求人師,當為全國生徒拜跪也。先生不出,如蒼生何?”吳感其誠,扶起張而受命。
李瑞清因嗜蟹成癖,傳說一頓可獨盡上百只,故有“李百蟹”之稱。某年秋天,因無錢買蟹,他便繪了100張蟹圖,聊以解饞。其友馮秋友得知此事,特購陽澄湖大閘蟹3筐欲換百蟹圖中的一幅。誰知李瑞清見蟹,竟將100幅蟹畫盡數贈給了他。
林紓和嚴復一日在菜館小吃,擲骨于地,兩小狗相爭不讓。林笑與嚴說:“骨即名也,兩小狗即爾我也!”嚴聞之亦大笑。
辛亥前夕,陳樹人創辦《有所謂小日報》于廣州。恰巧其長女美魂誕生,他就將報上自己論文署名為“美魂女士”,以志紀念。適陳垣來訪,問誰是美魂女士。陳說:“君欲余介紹之乎?”遂命人抱女嬰出見,說此即美魂女士也。兩人俱捧腹大笑。
陳樹人到北京,馮自由設宴于正陽樓羊肉館,并戲作詩句贈陳:“千古騷人無此福,正陽樓上吃羊鍋。”蓋陳在北美初次乘機過洛杉磯時有詩句:“千古騷人無此福,飛機高坐浪吟詩。”
梁啟超愛打麻將,雖旅途亦不停止。時有學界請其演講,梁如故,說:“我正利用博戲時間,起腹稿耳。”有人勸他,他說:“骨牌足以啟予智竇,手一撫之,思潮汩汩來;較尋常枯索,難易懸殊,屢驗屢效,已成習慣。”
梁啟超說:“倘若用化學化分梁啟超這個人,把里頭所含一種元素名叫趣味的抽出來,只怕所剩下僅是個零了。”
辜鴻銘精通各國文字,但穿戴似田舍翁。他在北大執教時,一天在澡堂沐浴,有穿西裝兩青年見辜外貌,即用英語譏諷。辜聽后默不作聲,只在紙上用拉丁文寫了幾句教訓的話,然后又用英文注:“你們若不認識上面寫的那種文字,可于明天下午到北京大學來請教辜鴻銘。”囑茶房轉交。兩青年見紙,始知遇到了辜教授,即抱頭而去。
馬君武和程善之在中華民報社時常對弈。馬棋藝低下,棋品亦不甚佳,每次下棋必悔。久之,程善之亦思一法對付馬,即馬悔一子,他也得悔一子,往往每局各連悔10至20余子。
宋芝田(伯魯)年逾古稀,每歲除夕以瓜子一顆,寫七絕詩一首于上。后因戊戌事削籍寓居上海,有人撰聯誹謗:“伯氏吹吹滅圣道,魯一變變成洋人。”
黃侃清明踏青,見兩姓后裔因爭墳地而拳打腳踢,遂改南宋高翥《清明》詩嘲諷:“南北山頭多墓田,清明打架各紛然。氈帽撕作黑蝴蝶,鼻血化成紅杜鵑。日落死尸橫冢上,夜歸兒女哭燈前。人生有架須當打,不打何能到九泉。”
1917年北京大學教師人才輩出,稱朱希祖、陳獨秀為老兔,胡適、劉叔雅、林公鐸、劉半農為小兔。蓋朱、陳皆大胡等12歲。
趙元任與友人信中云:“要是你收不到這封信,請你趕快通知我,我好告訴你是什么時候付郵的。”
梅貽琦是“好好先生”,處理事務極為謹慎。清華園里流傳著他的口頭禪集句打油詩:“大概或許也許是,不過我們不敢說。可是學校總以為,恐怕仿佛不見得。”
任鴻雋寫詩戲贈胡適往紐約進哥倫比亞大學,詩里的11個外文譯音字全部采自胡適《贈梅覲德篇》:“牛敦愛迭孫,培根客爾文。索虜與霍桑,煙士披里純。鞭笞一車鬼,為君生瓊英。文學今革命,作歌送胡生。”
夏元瑮曾為愛因斯坦高足。他在執教大夏大學時,愛吃零食。校外各處多請他講“相對論”、“原子論”,其所得報酬多用來購買零食。
金岳霖十幾歲的時候就覺得中國俗語“金錢如糞土,朋友值千金”有問題。他說,如果把這兩句話作為前提,得出邏輯結論應該是“朋友如糞土”。
翁獨健原名賢華,幼患小兒麻痹癥,左腳跛,在燕京大學歷史系讀書時,為表明身殘,故改名。他與同學吳世昌同居一室,吳少一目,兩人均有才氣。故鄧嗣禹戲擬一聯贈:“只眼觀天下,獨腳跳龍門。”
王寵惠愛嗑瓜子。他在倫敦留學時期,著有《刑法》一書。他寫作時,案頭須先堆置瓜子,邊嗑邊寫。留學生因而另稱其書名為“瓜子刑法”,而王也博得了“瓜子大王”的美稱。后王考取英國律師資格,為中國在外國的第一名執業律師。
王魯彥愛吃柚子,他的第一部創作集即命名為《柚子》。
隗瀛濤每天早晨要喝一口酒,才寫得好文章,且中餐、晚餐亦須有酒。由是吳雁南以太平天國洪仁玕“每飯必酒”戲之。隗有打油詩自嘲:“醉觀窗前風戲柳,笑讀家藏百卷書。爬過幾頁稿箋紙,換來二兩口里酥。”
蘇曼殊每日食糖三袋,謂是茶花女酷嗜之物。包天笑曾有題蘇氏詩稿,其中一首云:“松糖桔餅又玫瑰,甜蜜香酥笑口開;想是大師心里苦,要從苦處得甘來。”
蘇曼殊訪問易白沙,易盛宴款待。蘇吃盡炒面一盤、蝦膾兩器、春卷10只。臨行易說:“明天能再臨乎?”蘇曼殊屈指計算,說吃得太多了,明天要得病,后日亦有病。不過三日后還是能夠再來打擾的。
葉楚傖請蘇曼殊作畫,因蘇疏懶未果。一日,葉請蘇至書室,案放筆硯絹紙和煙草巧克力糖,蘇見即作畫。
葉楚傖以酒當茶,一日不可離此杯中物。在葉楚傖的辦公桌上,總放著一個竹殼熱水瓶,內有芳香撲鼻、酒氣濃烈的老白干。
1921年,魯迅《阿Q正傳》在《晨報》副刊連載,有讀者稱之為《阿鼠正傳》。原來他不識英文字母“Q”,以為是拖尾巴的老鼠了。
埃德加#8226;斯諾常到魯迅家做客,他翻譯了魯迅的名著《阿Q正傳》。魯迅幽默地告訴他說:“阿Q現在還治理國家。”
葉永蓁曾問魯迅,為什么阿Q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卻要取個外國人的名字呢?魯迅幽默地說:“阿Q光頭,腦后留一條小辮子,這個Q字不正是他的滑稽形象嗎?”
易培基在湖南長郡中學教書。一日上課,聞隔室教員朗誦國文聲音洪亮,影響他的教學,即叩墻大叫:“喂,隔壁先生不要哭。”久之,隔墻傳來聲音:“虧你哭得出。”
梁燕蓀與簡琴石共談于香港務本堂俱樂部。梁謂之曰:“君家祖宗名人輩出,簡文帝其尤著者。”簡不假思索,應曰:“孰如令先祖梁武帝之鼎鼎大名?”(簡文帝本姓司馬,梁武帝本姓蕭。)
羅根澤愛書,不在書上下墨或折頁,而是裁以紙條,將按語寫好后,粘在書眉上。他說:“寧可長毛,不可傷骨。”
劉半農在《論語》雜志上撰寫打油詩,署名“桐花芝豆館主”,時人不察其意。原來劉半農好謔,筆名中的桐子、花生、芝麻、大豆等,皆打油之原料也。
劉半農在南京《民生報》著文《南無阿彌陀佛戴傳賢》,開頭幾句是:“赫赫院長,婆盧羯帝!胡說亂道,上天下地。瘋頭瘋腦,不可一世!即顧旁人,皺眉嘆氣。”
王月芝為劉半農繪肖像,劉有《題畫像詩》,稱:“翻眼注明勞碌命,評頭未許穴窬鉆。”并自注釋:“余眼角下垂,相者言是一生勞碌之征;頭大而方,實不宜于鉆狗洞。”因而周作人和詩也有“眼斜好顯蛾眉細,頭大難將狗洞鉆”之語。
劉半農任女子學院院長時,決定將“密斯”稱呼改為“姑娘”稱呼。
女子學院送劉半農一個銀盾。后銀盾被竊,而紅木襯板留下。劉賦詩于板上,仍置原處。詩中借用了崔顥《黃鶴樓》中的詩句:“大賊聲中鬧小賊,小賊偷了銀盾去;銀盾一去不復返,此地空余幾木板。”
傅東華在某次宴會上自我介紹說:“我叫傅東華,我在北平有一座城,題作東華門;你們進城后,別忘記我所開的東華旅館;在旅館閑著無事,不妨翻翻我所編訂的《十一朝東華錄》。”
胡元倓(子靖)拒絕熊希齡聘任。故熊對人說:“我最怕見子靖,見面就要錢,他來我不能不見,既見就不能不給錢;要他來做官,他又不來。”此話傳到胡耳里,即自撰一聯:“心如老驥甘伏櫪,力盡關山未解圍。”函熊并請法書,熊即書聯并附匯4元。
招觀海、高冠天(灌田)皆粵中知名之士。招自幼眇一目,高則軀干甚矮。在學校時,同學以一聯嘲之:“獨目焉能觀大海,矮軀還要灌高田。”
吳經熊談話用英語,他人以其發寧波音戲謔。吳止顏厲色說:“此乃寧波人之忠于故鄉風土也。君不見賀知章之《回鄉偶書》乎!少小離家,老大方回,鬢毛已衰,而鄉音無改,非寧波人有誰能辦得到?”
朱經進在美國留學時與胡適同學。朱伉儷情深,到美后,得夫人手書大喜。胡問書何事,朱說,無他,不過問歸期耳。又稱來信情急,纏綿寫成別字。胡即填《虞美人》:“先生幾日魂顛倒,她的書來了,雖然紙短卻情長,帶上兩個別字有何妨。可憐一對癡兒女,不慣分離苦,別來還沒幾日時,早已書來細問幾時歸。”
胡適講授文化史,有次解釋世界各民族文化有共同性,他舉飲食為例說:“無論吃米,吃麥,吃飛禽走獸魚介,都不外動物、植物,絕沒有吃石子吃五金的民族,足證各民族文化大同小異,小異大同。”
胡適和陶行知是同鄉人,小時是同學,又在美國一起留學。抗戰前夕胡適乘機赴兩廣,寫有《南游小贊》:“天上不須半日,地上五千里。古人辛苦學神仙,要受千百戒;看我不修不煉,也凌云無礙。”陶行知以為胡適得了“貧血癥”,要給他輸送“新血”,于是和了一詩:“天上不須半日,地上汗萬滴。辛辛苦苦造飛機,無法上天嬉;謂你看山看水,還要吹牛皮。”
胡適主持中國公學時,某日演講《長壽秘訣》說:“昔有善睡者,作詩云:‘每日昏昏睡,睡起日已午。人活七十歲,我只三十五。’我之新詩則為:‘不做無益事,一日如三日。人活七十年,我活二百一。’長壽秘訣,盡于此矣。”聽眾大笑。
楊振聲為青島大學校長時,胡適將由北平到上海,相約在青島講演。船抵青島,風浪險惡,不能靠岸。胡來一電,文僅5字:“宛在水中央。”楊即回電:“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胡適主編《努力周報》時,自稱是“一只多病的徽駱駝”。
胡適、胡政之、胡健中、胡次威有次在廬山會前閑談。蔣百里見后大叫:“幸只四胡,否則我國就危險了。”大家正感驚異,他笑指四人又說:“若多一胡,豈不成了‘五胡亂華’,那還得了?”
陶行知發現朱經農《中華疆域歌》漏了貴州省,連忙信告:“貴州‘失守’!”接著說:“老兄克復之后,還望詳告為感。”朱接到信后,立即補救。這就是當時傳為笑柄的“貴州失守”。
潘光旦缺了一條腿,走路撐著兩根木拐杖。他在西南聯大經常作報告,極為叫座。有次談到孔子,他說:“對于孔老夫子,我是五體投地的。”說著,他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說:“講錯了,應該是四體投地。”
女師大校長楊蔭榆因許廣平領導學生運動,侮辱許是“害群之馬”。因此,魯迅和許壽裳戲稱許廣平為“害馬”。
魯迅說愿做“牛”;郭沫若說愿意做“牛的尾巴”;茅盾說愿意做“牛尾巴上的毛”,幫助“牛”把吸血的“大頭蒼蠅”和“蚊子”掃掉。
章克標的《文壇登龍術》出版后,《社會日報》刊周作人語,稱此書秘訣二語即足以了之:“當拍馬時須拍馬,須吹牛處便吹牛。”記者便問周,周說:“所說一事并非弟所說,或者是別一周作人所說亦未所知,如前日在六國飯店暗殺張敬堯者,亦名周作人,即其一例也。”
徐卓呆和妻子華端岑研制了一種味鮮的醬油,稱之為“良妻牌”醬油,作為商品輸入市場。為此,他請錢瘦鐵書寫“妙不可醬油”五字,印在所用信箋上。他說,“妙不可醬油”,典出于“妙不可言(鹽)”;既然有“妙不可鹽”,當然也有“妙不可醬油”了。
曹聚仁在上海大學教書時,衣著樸素,一年四季穿著藍布長衫。因此,竟有女學生以為他是學校中的茶房,常鬧笑話。可曹仍堅持他的“布衣主義”。
齊白石性情孤僻,銘文亦怪。某年春節,北京鑄新照相館將身著翻面狐裘、頭戴黑子羔之土耳其式冬帽、手搖一扇的齊白石肖像放大嵌鏡,懸于門首。相片上有齊自撰之《裘扇銘》,文曰:“搖扇可以消夏,著裘可以御涼,二者日日須防,任人竊笑癲狂。”
齊白石不見未約之人。如客按時赴訪,亦必叩門半小時,始見老人由內院出來,隔門窺視來者是否應約之人。倘未約而往見之,老人必隔門說:“齊白石不在家!”訪者倘若不肯去而再三麻煩,則被刺以幽默口吻,說:“齊白石已經死了。”
顧明道在《眉語雜志》署名“梅倩女史”寫短篇小說,內容繾綣纏綿,致使有一男青年寫信追求,顧仍用“梅倩”名答復。青年寄來照片,請他交換,并約到公園會晤。顧至公園后,才自己披露面目。
嶺南大學校長鐘榮光有午睡習慣,曾自作詩:“有客敲門不起身,食飽須眠十五分;莫怪老師無禮貌,先見周公后見人。”
胡樸安喜詼諧。某次與友飲酒行令,約首句唐人詩,次句曲牌名,再續《詩經》一句。輪及胡,他隨口而出:“家家扶得醉人歸,醉公子,胡不歸?”說罷離席。朋友挽留,他說:“胡公子醉矣,不可以不歸矣。”
20世紀20年代陳寅恪在清華國學研究院講課。凡講佛經文學,必用一塊黃布包了那堂課所要用的參考書;而講其他課程,則用黑布包那些參考書。
盧前因朋友稱歷代帝王像中宋太祖肖像似己,乃于《泱泱》副刊發表《宋太祖像我》小曲一首。
葉德輝每年必曬書一次,從不假手于妻婢子侄,而親自整理;并于書齋張貼一字條曰“老婆不借書不借”,又貼一字條稱“鴉片不吃虧不吃”,還自鐫一印為“四不朽人”。
沈兼士在北京大學,其他教授都以布包袱包教學用書,唯有他帶一公文包。
徐蔚南用《三字經》形式寫三個和尚能覺悟合作,以舍雞為例描寫合群之樂:“一只雞,苦哂哂;兩只雞,喔喔啼,三只雞,一棚棲。”
1933年12月8日,林語堂在上海某大學演講《關于讀書之意見》。他說:“人生在世,幼時認為什么都不懂,大學時以為什么都懂,畢業后才知道什么都不懂,中年又以為什么都懂,到晚年才覺悟一切都不懂。”
孟孔武寫《幽默詩人》,其中有一節稱林語堂死后與孔子對話。孔子說:“我為《論語》主編,你也不過曾為《論語》主編;我周游列國,你也周游列國;何以我一貧如洗,而足下能豪富至此?其術可聞歟?”林莞爾曰:“此無他,我不過出賣了一些《吾國與吾民》。”
郁達夫在浙江圖書館發表演說。陳訓慈介紹:“我想諸位定很想看看郁先生的風采。”郁演說完了后,俏皮地說:“我不是梅蘭芳,如果諸位只來看我的風采,那包你會失望。”
田漢最初開辦的《南國》專刊,是附在《醒獅周報》上的,因此有人懷疑他是醒獅派。田漢說:“我天天喝酒,時常大醉,非醒獅派,而可稱為醉獅派。”
丁文江有次講到基性火成巖的風化時,拿出一塊標本說:“你們看,像一個馬蹄子不像?這俗語叫做馬蹄石,說是穆桂英的桃花馬踏成的,山西北部到處都有。”
丁文江遇事總要下結論,王文伯送了他一個綽號“conclusionist”,可譯做“結論家”。
穆木天在吉林大學任教授時,與同省王希天、李助天、謝雨天均為留日學生,名字又均有一“天”字,故被戲稱為“四大天王”。
一日,諸貞壯以新攝相片問陸丹林:“像我否?”陸丹林戲答:“此石膏像相片耳。”諸即口占一絕:“故人戲呼石膏像,狂客自疑木乃伊;骸骨未衰心力在,歌呼仍是少年時。”
皮錫瑞(鹿門)在湖南講學,每逢開課,由熊希齡搖鈴招集聽眾。所以葉德輝有聯戲謔曰:“鹿皮講學,熊掌搖鈴。”
熊希齡求婚于毛彥文,信中以歐陽修之父大于其母27歲比喻。毛回信熊亦甚敬服,其信件稱謂也由“老伯大人”、“老伯”嬗變為“希齡”、“秉三”、“齡”,終于升格,喜結連理。是年熊66歲,毛35歲。
西南聯大哲學教授沈有鼎在昆明定居,別人買床,他卻買了3只肥皂木箱,上鋪被褥。有人問他為什么不買張床,他說:“這是三段論。”
聞一多蓄著一口大胡子。有次在昆明參加第五軍的時事座談會,吃飯時候,主持者推他和馮友蘭上座,說兩位老先生年高德劭。在座的吳晗插話說,德雖劭而年不高,今年他才45歲。
抗戰時期柳無忌蟄居重慶,任大學教授,很少參加社會活動,他自我嘲笑為“清高”。“清”是兩袖清風,“高”是住于重慶山城,高出各地。
楊杰喜歡擺龍門陣。有天重慶遭空襲,警報由上午10點鐘持續到下午2點鐘,他在防空洞里卻說了不少故事,使人覺得警報時間還嫌短了些。
趙景深編《青年界》,向老舍索稿,仿鮑超事,大書一“趙”,用紅筆圈起來,旁注:“老趙被圍,請發救兵(文稿)也。”老舍回信極妙:“元帥發來緊急令,內無糧草外無救兵,小將提槍上了馬,青年界上走一程。吠!馬來。‘參見元帥。’‘帶來多少人馬?’‘兩千來個字,還都是老弱殘兵!’‘后帳休息。’‘得令!’正是:旗幟明日月,殺氣滿山頭。”
伍廷芳性幽默,曾作有中西文合璧詩:“風塵仆仆轉Canton,韶華荏苒two years long,護法問題真sorry,望梅止渴all gone。”
陳望道與蔡葵結婚時,他的三個復旦學生去祝賀,并自我介紹。蒯斯曛說:“我是問號ques-tion。”席滌塵說:“我是公民citizen。”曹亮說:“我叫曹亮,曹操的曹,諸葛亮的亮。”
郭沫若得悉廖冰兄取名,乃是有一個妹妹叫廖冰,就說:“我明白了,郁達夫的妻子一定名郁達,邵力子的父親一定名邵力。”
郭沫若為阿英逝世寫詩:“你是臭老九,我是臭老九。兩個臭老九,天長又地久。”
柳詒徵全家11人擠住一廂房,他寫了“吉人天相”橫幅貼在墻上。有人不解,他說:“這4個字可望文生義,‘吉人天相’是十一口人在一個大廂房里嗎?”
侯寶林問華羅庚:“什么情況下2加3等于4?”思考多時,竟答不上來。侯笑著說:“這并不難,在數學家喝醉了的情況下呀!”
1964年10月姚克70歲生日時,他發表演說,說自己生日與蘇軾同,且眼睛是重瞳子,和項羽、虞舜、宋徽宗及孫中山同。
70年代初期,有人誤稱考古學家夏鼐為“夏鼎”。作家白夜寫了首打油詩:“夏鼎同志你可好?夏鼐同志嚇一跳:偷我頭上一個乃,還來同我打交道!”
1981年4月,《新華日報》刊載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名單,把地學部學部委員朱夏誤登為“失夏”。朱看后,戲作一絕句:“錚錚脊骨何曾斷,小小頭顱喜尚留。從此金陵無酷暑,送春歸去便迎秋。”
1983年,夏志清到復旦大學訪問,賈植芳參加座談,結束時,夏才知道其中有賈植芳。夏立即鞠一躬說:“你們賈家出了很多名人。”賈答道:“我們賈家最大的名人是賈寶玉。”
錢仲聯身長不足1.6米,但著作等身。他說:“大概我個頭比較矮小,占了不少便宜,這‘著作等身’一詞,在我并不是虛的了。
錢鐘書是個甘于寂寞的人,他最怕被宣傳。《圍城》出版后,一位英國女士來電約見。他婉言謝絕無效,便說:“假如你今天早上吃了個雞蛋,覺得不錯,何必要認識那個下蛋的母雞呢?”
錢鐘書字默存,對夫人楊絳自稱“拙夫黑犬才子”。蓋“默”分為“黑犬”,“存”分為“才子”。
錢鐘書被18家電視臺列入《當代中華文化名人錄》電視片拍攝計劃。當錢得知被攝者有報酬時,一笑說:“我都姓了一輩子錢,難道還迷信錢嗎?”
冰心丈夫吳文藻因聚神于書,有次外出購貨,將點心“薩其馬”誤記成“馬”,又誤購了一丈多羽毛紗,且漫不經心將“丁香”誤認是“香丁”。冰心父親說他“真是個傻姑爺”。冰心就此寫有寶塔詩:“馬/香丁/羽毛紗/樣樣都差/傻姑爺到家/說起來真笑話/教育原來在清華。”在座的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當即續筆兩句:“冰心女士眼力不佳/書呆子怎配得交際花。”
費孝通系吳文藻學生,于冰心90壽辰贈以《雜寫戊集》。冰心詼諧地介紹:“費孝通的生肖屬狗,他是文藻的得意門生中的4條‘狗’之一。”
啟功有次過海關,海關工作人員問:“帶文物了嗎?文物嚴禁出關。”啟功答:“我就是文物。”聽者一愕,仔細一想,不謬。
古典文學家王瑤以機智幽默聞名。他說:“我歲數大了,要工作的話就是垂死掙扎,不工作的話就是坐以待斃。”他為《清華紀念刊》寫的“自我介紹”稱:“邇來垂垂老矣,華發滿顛,齒轉黃黑,頗有‘顛倒黑白’之譏;而濃茗時啜,煙斗常銜,品諳‘水深火熱’之味。”
(選自《晚近中國學人珍聞錄》/盛巽昌 朱守芬 李子遲 編著/江西人民出版社/2008年5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