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民營經濟是推動社會改革的重要力量,但他們在社會上還屬于“被忽略的大多數(shù)”地位,如果自己再不發(fā)聲,他們的聲音就實在過于弱小
本刊記者 張歡
保育鈞曾是一位新聞人。
1966年從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畢業(yè)后,他被分配到人民日報社,自此一直工作到1996年調至全國工商聯(lián),歷任記者、編輯、科教部主任,直至副總編輯。
從1966年到1996年,這30年正是中國大地鐵馬金戈的變革年月。從毛時代的革命激情主義到鄧時代的全面改革開放,我們很難知曉保育鈞先生作為新聞人有怎樣的感悟。
告別新聞界,保育鈞調入全國工商聯(lián)。他坦言,工作變動之大,實在難以適應。
當時的大背景在知名政論家凌志軍和馬立誠所著的《交鋒》中有過詳細介紹:1997年中共“十五大”前,中國正處在公有制與私有制的大辯論中,堪稱1978年之后的第三次思想解放。
保育鈞去全國工商聯(lián)任職時,非公有制經濟、民營經濟這些都是政界的敏感詞匯,曾有友人勸他,工商聯(lián)乃是非之地,務必要慎重對待。
身上流著蒙古人血液的保育鈞沒有明哲保身,任職全國工商聯(lián)副主席、黨組副書記期間,他潛心研究中國民營經濟的發(fā)展歷程,研究民營經濟發(fā)展的體制障礙,竭力為民營經濟的健康快速發(fā)展奔走呼號,在推動政府放寬民營企業(yè)準入、出臺“36條”以及保護私有財產入憲等方面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
在任全國工商聯(lián)副主席期間,他直接負責了1998年和2002年兩次“一號提案”的起草工作。核心議題就是主張通過修改憲法來保護公民私有財產,這實質上是在保護民營企業(yè)家的根本利益,讓大家能夠安心工作、賺錢。
在微觀層面,他曾經和何偉、茅于軾等6位教授兩次聯(lián)名給人大常委會上書,呼吁保護陜北油田開發(fā)中民營企業(yè)家的利益。
河北民營企業(yè)家孫大午出事后,保育鈞專門看望他,鼓勵他振作。

一年當中差不多有將近一半的時間泡在基層,他喜歡去走訪企業(yè),喜歡和企業(yè)家交朋友,了解他們的實際情況。
盡管隨后他又去了全國政協(xié)工作,但人們印象中他還是那個為民營經濟發(fā)展高聲鼓與呼的老人。
回首30年中國改革開放史,他曾有過分析:改革仍處于初級階段,任務還很艱巨。深化改革的障礙集中表現(xiàn)為意識形態(tài)的滯后,既得利益集團的阻力,二者一結合,使得改革缺少動力。
“既得利益集團的障礙,影響政府科學決策。”保育鈞認為,結構調整中不能回避所有制結構的調整;政府部門不應當成為利益主體,部門權力利益化現(xiàn)象要革除。所有鼓勵發(fā)展民營經濟的政策,都有待認真落實。落實的阻力在于既得利益。
他還說過,應當把“公有制為主體”改為“公有制為主導”。“主體”是個數(shù)量概念,“主導”是個質量概念。
他說過的話很多很多,那大都是為了解放民營經濟而高歌,言辭之激烈讓他有著“大炮”的“美譽”。
面對這樣的稱號,他也有自己的無奈。他說過民營經濟是推動社會改革的重要力量,但他們在社會上還屬于“被忽略的大多數(shù)”地位,如果自己再不發(fā)聲,他們的聲音就實在過于弱小。
他出過一本《呼喚理解》,讓社會來理解民營經濟,也去理解他們這些研究民營經濟的人。
一輩子在傳統(tǒng)體制下生活的保育鈞,曾半開玩笑地說自己在老了之后才“下海”——擔任中國民營經濟研究會會長。
他曾在悼念《人民日報》前總編輯李莊的紀念文章中抒發(fā)過自己的感慨——“過去他想講真話,不敢;待到敢講真話時,又由于疾病纏身講不成句了。這是何等的痛苦!”
這也許是他敢開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