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觀音（六）

這期的主角一共是三個人：一位是日本電子音樂創作方面的領軍人物Ryoji Ikeda，另外兩位則分別為來自澳大利亞的聲音藝術家Lawrence English以及素有“Sampler Master”之稱的David Shea (及其于兩年前在SUb Rosa所發表的那張驚天巨作“The Book of Scenes”以及他那張早已絕版滅跡的經典巨著“The Tower of Mlrrors” (鏡之塔))。

1、Ryoj5 0keda一一呵000 Fragments

１966年出生的Ryoji Iked。(池田亮司)是一位倍受國際實驗音樂界／聲音藝術圈所矚目的藝術家，他通常從細微處人手研究超聲波學、頻率學和聲音本身的基本特性。自1995年開始，池田亮司就積極投身于嘗試各種形式的創作以及表演，其中包括音樂會、裝置、唱片、綜合聲音等。他將聲音視為一種“感覺”而非物理現象來研究，并試圖展現出這種感覺與人類感知之間的一種連帶關系，在其進行創作的過程當中，音樂、時間和空間被重新以數學(數字特效處置)的方法塑造與表現出來。

作為日本電子音樂界和數碼多媒體創作領域的領軍人物之一，池田亮司由于在現場表現、聲音裝置和唱片發行等方面的出色表現和貢獻被評論界視為當今最前衛和最具革新精神的藝術家之一，尤其是在視覺和音效創作的領域之內，池田殼司更是一位廣受好評、屈指可數、異常優秀的一位聲音藝術奇葩。在多數的情形之下，他一般都是采用一種類似于“數字彌漫”式的影音功效，并通過數字信息技術來對現實世界進行改寫與重塑，這種多媒體藝術創作的觀念與手法不僅為作品本身營造出了真實感觀體驗與虛擬藝術景觀之間的一脈相互交替的互換氛圍，而且其作品中所營造出來的一股前所未有的視聽震撼則更是讓聽者陷入到了一個完全忘我的境地之中，從此樂此不疲、浸在其中。

作為“聾型”(Dumb Type)的成員之一——Dumb Type是一群由京都市立藝術大學畢業的創作者(包括戲劇、電影、音樂、美術、設計、建筑等跨領域成員)于1984年所促成的一個多媒體聲音實驗藝術組合——池田亮司在1995年發行了一張沖擊日本當代樂壇以及國際聲音藝術圈的重磅專輯《1000 Fragments》(千個碎片)，這張唱片可以說是池田亮司將過去的十年噪音史／現代音樂聲響藝術作了一個階段性的總結，其中，幾部獨有匠心、頗具創意的作品至今都還令我念念不忘，如“ChanneIX”里聲響拼貼的肆意活用，“5Zones”中的Electronic Drone特殊聲效，還有那久久回蕩在耳畔、充斥著諸多電子低音效果的“Luxus”，這也是《1000 Fragment》當中筆者最為喜歡的一個作品，那意境……怎么說呢，就仿佛世上所有的聲音都在宇宙蒼穹的半空中似隱似現地飄著似的，或者說，好像所有的聲音都是從天空里悠悠地傳出來的……“感覺”這個東西有時真的無法言喻，你自己親自去側耳傾聽一下就知道了。

池田亮司的出現，對于80年代剛剛啟蒙的后工業音樂／噪音／聲音藝術譜系奠定了一個牢固的基礎和明確的階段，進而使得聲音藝術至此以后有了一個更加嶄新、清晰、豐富而又多元化的傳承與開展。打這開始，更多的樂手和創作者們開始躍躍欲試，采用先進的儀器和設備，使用不同的手法及方式，以感應器和影像來傳達其別具一格的先鋒觀念和藝術創意，并且，藝術家們也更加著重地突出了在聲響本身上的淋漓表現，像現如今我們接觸到的很多聲音藝術作品，就都融合進了諸如自然聲響、電子聲響、人聲、自制樂器、由電子器材產生的噪音、感知不到(知覺范圍以外)的聲響，甚至還包括由物理現象所產生出來的噪音聲響，這些，都毫無疑問地成為了我們一次次奇異而又美妙的聽覺經驗。總之，聲音藝術這東西真的是讓人倍感神奇又妙哉——妙你可言。

《1000 Fragments》仿佛一架人間大炮，把池田一下子射向了國際樂壇的聲音藝術界，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現如今，他依舊紅得發紫，并且還有繼續紅得一塌糊涂的趨勢。有人打趣說“他紅得簡直都有些燒屁股了。”呵呵，細想想這話也在理。

2、Ryoji Ikeda——0℃

池田亮司的作品代表著一種全新的電子聲音藝術，其作品形態從總體上看，應為視覺藝術、現代音樂、聲音藝術、工業音樂、噪音藝術、電子音樂、數碼／數字聲音裝置的跨界整合，尤其是在DVD影像的視覺／視頻作品里面，池田亮司一般都是以黑底配搭上亮黑色的字體呈現出一幅幅抽象的視聽畫面一一這當然非常不容易閱讀，但這也是在表現他自己的藝術概念。普遍來說，噪音／聲音藝術創作者偏愛使用黑色、銀色、白色等五彩度的顏色，在這種看似沒有情緒、如同電子音波一樣的色調里展現著一種極限、極微、同時也幾近“禪”的概念——在無色之中你會看到更多的色彩，在極微與極限(Minimal)的周旋之間不經意地刺激著你那無限度的想像空間，怪不得《The Wire》雜志形容池田亮司是“聯系正弦波簡約音樂和現代Techno音樂的一座重要橋梁。”

在《0℃》中，池田亮司運用上了他所有復雜、多樣的聲音創作概念手段，將嚴密緊湊的節奏、靜電里的恍惚微波以及致命的白色噪音串聯起來，讓聽者大呼過癮。除了這些以外，池田亮司在本專輯里還運用上了正弦波和“電子短時脈：中波形干擾式”的聲音，從而使得電子音樂領域一個全新的極簡主義世界自此應運而生，拔地而起。當然從另一個方面我們也不難看出，池田亮司對于技術上的因子十分迷戀，可他又非常地追求詩意的展示方式，本來，技術上的細節對于很多樂手來說都是十分難以控制和頭疼的一個弊病與關檻，可是池田亮司在細節上的高度控制卻已經達到了一個令人艷羨無比的極致高峰，理性的程序設置和詩意效果的相得益彰，使他徹底克服了技術上的鴻溝進而變得更加自如。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池田亮司的作品一貫干凈、簡潔、大氣、有力度，既有駭人聽聞的強烈沖擊效果聲能，又絕不拖泥帶水，這便是他一貫的特色及法寶。

3、Ryoji Ikeda——+／-

《1000 Fragments》讓池田亮司一炮走紅，但《+／-》卻令他本人徹底紅透了全球的聲音藝術界，至今，人們也都一致認為，《+／-》是他最好的一張專輯。造成如此公認認知度的原因很簡單——他要通過《+／-》做一個歷史性的批判——針對現代音樂的某種律法已經走到死胡同的批判。有樂評直言指出：“池田亮司極盡徹底之能事地講究律法和規則，不過這反倒是讓音樂回歸到了最原始的基本理論之處，所以《+／-》這張專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倒是呈現出了一種能被接受的、傳統的、優美的音樂，而且由于池田亮司的創作觀念是要批判，所以《+／-》更加清晰地反映出了一絲不被時代所束縛的新鮮感。”

《+／-》同樣是一張在電腦中嚴密篩選出有規律的音調加以精心編排，而后制造出極端理性的電子音響聲波，這些聲音整齊、優美、鏗鏘、激進、固執、徹底，就像一位樂評人所言即是——“聽著聽著就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計算公式一般。”的確，如果你曾經有過觀看《+／-》里部分視頻片段的親身經驗，那我相信對于這句精辟獨到的評論，你也許會有著更加深刻的理解，沒錯，這些作品集合了動態影像和電子聲音等多種新媒體的創作手段，將數字信息作為創作主題和作品主體，并借助數字信息技術以晦澀抽象的表現方式來對客觀現實世界進行重新的演繹與理解，每一部作品也都在試圖探究著人類對現實中無處不在、但卻無影無形的數字信息的感知潛能與認知極限；同時，這些也恰恰正是筆者在前面所提到的“數字彌漫”，即通過數字信息處理技術，來對世界本體進行改寫與重塑的多媒體藝術創作手法／手段，以及人們在這類藝術作品所營造出的真實與虛擬交替的藝術景觀中的感觀與體驗。《+／-》將電腦制作和數字技術運用到了極致，這些作品以獨一無二的視角向人們展現了多媒體藝術在未來的發展環境和文化語境。更重要的是，它通過運用數字信息處理技術向人們展示出了一種該技術對現實世界里各種抽象元素的表現方式，因此在這些作品中我們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人類所處的這個世界竟然是可以通過數字信息的方式來進行編譯、理解和掌控的。

4、Ryoji Ikeda——Matrtx

池田亮司的藝術探索形式是多種多樣的，這主要體現在他和Carsten Nicolai的合作項目Cyclo上。同時還有他與兩位舞蹈家William Forsythe和Frankfurt Baloett、藝術家Hiroshi Sugimoto、建筑師Toyo-ito以及藝術組合Dumb TYpe等其他藝術家的各種合作中。

這里將要向大家介紹的這張唱片《Matrix》，若要論其歸屬的話，應該算作是池田亮司于《音之美展 無響室》中的作品“Matrix”(母體)，具體說來就是：在一間四周用隔音墻圍繞起來的無響室中放置一把椅子，并且每次只能有一位觀眾被允許進入，觀眾進來以后。解說員便輕輕地把門隨手帶上然后離開，于是，只身獨處的觀眾只覺得整個空間靜得不尋常，甚至簡直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漸漸的，整個空間四周的光線逐步變暗，直至消失……這時，開始有聲波出現在你的左右耳。伴隨著高低頻的緩緩出現，讓你有如身在聲波的漩渦當中，對于習慣聽現代極限音樂或聲音藝術作品的聽眾而言，《Matrix》一定會讓你感覺到這絕對是一場奇妙的聽覺盛宴，因為在隔音效果一流的無響室空間中感覺聲波的魔力，畢竟是一次非常難得的寶貴經驗，換句話曰，如果你想度過一個超強震蕩／振蕩的低頻回魂夜，那不妨選擇《Matrix》來斗膽一試。除了上述提到的這四張唱片之外，池田亮司其余的一些代表作品還包括：

A、《dataplex》：他本人的第七張專輯，發表于2005年，唱片面世后廣受好評，同時《datapoex》也被譽為是“datamatics的系列之一” (datamatics是藝術家本人最近正在進行的一個長期性創作項目。在該項目中，池田亮司運用上了動態影像、雕塑、聲音和新媒體等多種創作手段，不禁令人耳目一新。

B、《Mort Aux Vaches》：這可是這位聲音藝術界紅得一塌糊涂的大牌驕子在荷蘭VPRO電臺的現場錄音，有樂迷對該張唱片給出了一段這般頗值玩味的評價：“一段由水到冰、再由冰到水的過程。一切皆為循環，人生就是一場循環。在這不知何時何地結束的循環中，我們順其自然，為所當為，或許才是最真切的方便之門。”同其余所有Mort Aux Vaches的唱片一樣，池田大明星的這張CD也照舊是隸屬于“殺死條子”系列中的一張佼佼代表之作，可惜令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該專輯目前早已絕版；

C、《C41》：池田亮司的DVD影像作品，也是他“datamatics”系列中的一部代表作品。據相關資料報道說，池田亮司廣受贊譽的影像裝置作品包括：data，tron[prototype](2007)、data，film nordm;；1-a。(2007)、data.spetra(2005)、spectra[for terminal 5.jfk](2004)、spectrall(2002]和db(2002)，這些影像裝置作品皆代表著池田本人那再典型不過的一種極簡主義美學理念的延續和體現。就這張2004年的作品《C41》而論，雖然它并未突破《+／-》這張純粹的經典，但它畫面感的意境和音樂性的加強，也著實為我們帶來了一定意義上的小小意外驚喜，從中我們也不難看到池田亮司的潛新嘗試與極簡神髓。至于其內里的影像部分，怎么說呢……一開始特“數字”，畫面具象，聲音多變，可到了后來就完全地錯位和抽離了，文藝片中那種特有的“病毒數碼版的路子”開始呈現；

D、《datamatics版本1.0》：池田最新的一部“聲音+影像”視覺作品，該視頻曾于2007年9月下旬在北京進行過公開試演。同《C41》相比起來，《datamatics版本1.0》顯得更加得抽象和迷離，它屬于那種宇宙范疇內的聲場作品，若是非要讓我用文字進行表述的話，那我只能這樣班門弄斧了：純粹的黑被點線面分解／分割成無數的、無窮的顆粒，然后顆粒也開始發生分解和裂變，一直循環反復，直到分解和裂變成極限意義上的精神核……隨后，若干個精神核又開始在黑暗中被吸噬進了一個巨大的黑洞里，而后隨著耀眼的煙花一齊射向太空，最后又如同彈球一般從太空中紛紛撒落下來，直至演變為一場浩瀚鼎盛的玻璃球大瀑布。

5、LaWrence English——Transit

Lawrence English是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迅猛掘起的一位來自澳大利亞的樂評人、聲音藝術家、實地采樣和田野錄音樂手，同時他也是唱片廠牌兼藝術組織ROOM40的創辦達人。除去這些，Lawrence在音樂評論、裝置藝術、平面設計、電影／劇場配樂、視覺藝術以及音樂節策劃和藝術策展等多個領域，也皆有著自己卓越的貢獻。

Lawrence從小就十分喜愛古典音樂，11歲開始接觸流行音樂，之后，他在一個音樂風格主要受Einsturzende Neubauten以及Skinny Puppy影響的工業樂團中擔任鼓手和吉他演奏之職。從這時開始，Lawrence開始接觸工業噪音和實驗電子音樂，并相繼為很多澳洲和海外的樂團／音樂人制作混音。Scanner、DJ Olive、Christ Watson、David Toop、John Cage、Luc Ferrari等等很多先鋒音樂家們的作品，也都不同程度地對Lawrence本人起到了良好的神秘功效。現如今，Lawrence的主要工作就是經常攜帶著一個耳機式的麥克風四處游走，收集素材，隨后經過處理將之演變成為他作品的一部分。他利用這些聲音素材重現聲音環境，或者再創一個新的聲音環境，以供聽者想象，這張名為“Transit”的唱片發跡于2003年，同時它也是最為人熟知的一張關于Lawrence的專輯之一。在這其中，DJ Olive、Robin Rimbaud、Heinz Riegler、Philip Samartzis等人紛紛貢獻出了各自的聲音樣本，以供Lawrence來進行采集和整理，結果，通過這張內省的《Transit》，Lawrence紅透了澳洲，通吃了全球。紐約的《Dusted Magazine》對《Transit》曾經給出過一句這樣的評語：“即使最平凡的聲音／音源素材落到Lawrence的手上，它也依然能夠被他調變出富于變化和出人意表的聲音。”

和絕大多數先鋒實驗音樂不同的是，《Transit》所彰顯出來的是一幅安靜祥和的高貴典雅圖。平心而論，這是一張透露著布里斯本浪漫氛圍的極簡主義音景唱片，大都會的繁榮時尚、優雅閑適的歐洲生活氣息、四季如春的明朗氣候、細致入微的音景變化、Amblent氛圍的巧妙引入、窗外溫暖陽光的靜悄投射……這不是聲音藝術的深度迷醉和舒適松弛，而是醇濃咖啡的彌久留香以及綠意盎然的美麗音境。

6、LaWrence English——Ghost Towns

在過去的10余年間，Lawrence English的聲音作品已經在全球的多個地區進行了長足跋涉的蔓延和傳播，其音樂風格涵蓋和橫跨當代多個實驗音樂的樂種，從實驗音景到自由即興的節拍作品，以及再到后來的受具象音樂影響的一些先鋒創作皆包括在內，并且，美國周刊《Signal To Noise》還曾對Lawrence English的作品作出過一句“優秀的現代具象音樂”的高度評價。

Lawrence English擅長折衷性的聲音創作，其作品往往帶有深刻的探索主題——這尤為可見其最著名的一部以布里斯本自由殖民者為研究主題的聲音／視覺環境作品《Ghost Towns》。確切地講，《Ghost Towns》是一部由Lawrence English創作于2003年下半年的三屏幕視覺裝置——一部具有著深刻的人文性、熱切關注澳大利亞殖民地問題的多媒體藝術作品，它由政府藝術資助機構ArtsQueensland委任、以昆士蘭城郊的“自由殖民者”為其主要議題的創作方向、最終由LawrenceEnglish聯同布里斯本多媒體藝術家Alexandra Oillespie，分別于新西蘭、日本、澳大利亞三地取景制作完成。為此，Lawrence English在昆士蘭城郊區內采集到了大量的音源，包括動物的哭泣、昆蟲的嗡嗡聲、城市的噪音、猛烈的敲擊等等。另外，《Ghost Towns》內里的配樂還特別地強調了那些孤立的、在這個偏僻的國度存在但聽不到的自由殖民者的聲音，并提供給聽者更多專屬于自己的想像空間。前幾年，Lawrence English在談到《Ghost Towns》時曾經表示說，它的確用一種特殊的方法重整了我對周圍世界的感觀，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在心理上，總之，它啟發我重新思考我與那些居住在城市外圍的人們之間的對比。

盡管一直活躍于布里斯本的聲音藝術／實驗音樂圈，但是Lawrence English的唱片出版數量卻并不算多：2001年個人名義的首張專輯、以3寸CD形式發表的17分鐘作品《Map51F9》，是一張為曾工作過的Inala Art畫廊創作的“實地采樣”作品——以“Map51 F9”作為線路圖，沿途采集聲音樣本所進行的一次實驗創作；自己化名為。bject、為雕刻裝置藝術作品所創作的配樂“Pandemic”，于比利時著名作坊Sub Rosa的子廠牌Quatermass旗下發表，從總體上看，這是一張融合進了紐約Hip Hop、牙買加跳舞音樂與抽象電子音樂的、一次對節奏與空間結構進行全新探索的實驗性嘗試，因此說，對跳舞音樂和原生態民族／民間音樂感興趣的朋友，請千萬不要錯過這張難尋的 “Pandemic”。

7、David Shea——The Book of Scenes

高科技的神奇功能和人類直覺的步步延伸——這兩種貌似對立的東西，卻都在David Shea的采樣音樂里面合二為一地得到了一次極致的超然發揮，David Shea曾經說過一句頗為理性的話：“聲音在音樂中發生一次，是即興；但若發生兩次，就變成了結構。”為此，他還進一步解釋到：“在我演出的過程當中，你不可能預感到下一步將會出現什么樣的聲音。”嘿嘿，說真的，我估計連他老人家自己也不敢／不能預感，不過他和我們一樣，正在獨自面對、領悟、參與和創造著這個無限的世界。反過來看，這個無限的世界也共鳴出了一座無限的宇宙思維空間。這，就是聲音的魅力，聲音的背影原來是如此之迷人。

《The Book of Scenes》是現身于兩年前的一張唱片，采樣、拼貼、調變、疊加、偶發、感覺、結構、解構、顛覆、重組……毫無疑問，David shea又一次把和諧的社會演變為了一個無序的空間。當然對他而言，無序就是和諧。不過最重要的問題在于：如何確保聲音信號在采集和加工過程中的完整性，如何產生和改變聲音的層次和音色，如何大膽方便地進行拼接……這才是采樣音樂的根本凝聚之所在。說到底，“采樣音樂”到底還是個比較模糊的概念，因為以采樣為主要聲音來源，然后再加以變形、拼合的音樂種類實在是太多太多，譬如，我們既可以成為將他人的聲音素材蛻換作全新派未來主義舞曲的采花狂人，又可以幻化作一位迷戀著聲音圖書館的掠奪者，還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一具禪意無窮的具象音樂的復古仙。這一切，皆有賴于樂手本人的先進設備和自身大腦的純科技智商含量——當然，如若再把“感覺”這個蹊蹺無比、玄而又玄的幽深境界發揮到極致的話，那么，讓音樂回歸至聲音的潮流就不再只是一個無敵的甜蜜美夢了。

從David Shea不斷在唱片封套中深深表示致敬的名單來看，音樂前輩(學院派／獨立流行／先鋒樂人)、電影人(先鋒實驗派導演和卡通大腕)占據了絕大多數的位置，的確，這也正如一位樂評人所說的那樣，“David Shea的作品就像是老鼠軍團從電影院里偷回來的膠片的倉庫”，哈哈，那些大段的古典與現代、以及那通篇的實驗和即興，統統被我們這位偉大的“Sampler Master”給老老實實地耍了個遍，浩瀚的世界、碎片的記憶、斷裂的感覺、崩塌的命運、混沌的社會、多重的標準、隨性的即興……等等等等，這一切均被David Shea的魔掌和天資紛紛進行了再生般的排列、疊加和重復，并以無數個碎片的形式存入了他的每一首作品之中。最后的最后，他又帶著人性和自然，撥云見日，層層闖關，最終，從軟件和硬件的夾擊中跳了出來，用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流行而極端實驗。”

8、Davld Shea——The Towef of Mirrors

“假做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在《The Tower of Mirrors(鏡之塔)》里面居然出現了這樣的句子，于是David Shea說道：“他向一面鏡中看去，他進入了那個世界……”

在采樣音樂創作和表演的過程當中，大多數的聲音素材一般都是來源于我們日常生活的實地錄音，如自然環境聲響(水聲)、人們的談話聲等等；當然也有經過前期采集、后期經過加工混音處置的聲音片段，像真樂器的演奏、收音機的信號調頻、合成器、自制發聲儀器、音頻信號發聲器、效果器等等各類儀器的各種聲響，甚至在David Shea那浩瀚無數的聲音世界里，我們竟然還能發現上世紀40至60年代歐美電影和香港電影里面既精彩又經典的配樂、對白乃至音效，甚至的甚至，我們還可以捕捉到貓和老鼠在電視里拼命追殺的絲絲痕跡，當然，還有更多更多千萬種音樂的毛發與骨血，正像這里正在談及的這張《鏡之塔》一樣，David Shea讓鳥鳴、流水、童音、觀音菩薩的誦經和中國民樂的片段在爵士樂、弦樂和卡通音樂的天堂邊緣來回地繚繞夢游，從而使得西方極樂世界里那空靈美妙的佛域境地立即成為了我們耳中喧賓奪主的一個“靚點”。

由24個音樂片段所組成的《鏡之塔》被David Shea別有用心地使用上了具有明確指向的隱喻、象征和暗示手法，其終極目的無非是用來構成《西游補》一書中孫悟空在千鏡之塔上看到自己的未來、漫游幻像和最終夢醒的故事。在《鏡之塔》里，David Shea凌波微步，羅襪生塵，把混沌抽象、充滿零亂氣息的作品融煉成了一幕幕玄妙的意境，在這些開放式的音樂結構中，聲音與聲音之間的緊密邏輯完全由感覺全部武裝代替，而爵士、卡通、民族、舞曲、古典、鋼琴、電影配樂以及人聲之間的乾坤大挪移則一股腦兒地從聽覺上開始麻醉和迷惑我們的靈魂。

左目東方，右眼西方；左耳是虛幻幽靜的青青世界與世外桃源，右扇則為沸騰歡鬧的“電爵”交響和極樂舞池。鳥叫、蟲嗚、孩童的笑聲、兒時的玩伴、童年的夢香；清涼明澈的涓涓水流，恍如隔世的遙遠迷幻；觀音菩薩的誦經念咒與仙樂飄飄，欲走還休的牽腸斷魂兼留連忘返，生生世世的纏綿入骨及相守等待，撥云見日的晴空萬里和佛光普照……《鏡之塔》不僅使我們回到了童年的往昔，而且還讓我們從此擁有了一個屬于自己內心深處的終極完美世界，這，就是傳說中的天堂和神話里的純真——此意綿綿無絕期，此情深深無者及。《Tower of Mirrors》專輯中的音樂靈感均來自于David Shea對東方佛教和道教思想的領悟。在東方哲學與西方文化充分結合的創作過程當中，他的作品也順勢開始出現了許多頗具中華民族文化傳統和現代氣息的素材。據稱，該專輯目前已經絕版，由此，我們便可以更加清晰地認識到它的彌足之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