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內心里都有相當柔軟的一部分,就好像在我們記憶深處里有一個刻意包裹起來的匣子,其中存貯著一些奇怪的思想和零碎的記憶片段,我們稚嫩卻可愛得如小小的母親或者父親一般,呵護著它們。調皮或玩鬧的我們會時常難得一致的緘默,而不是在其間翻檢或者說是追尋。“布布恰恰”正好是我珍藏其中的一個詞,我既單純又固執地以為,這樣,它——就屬于我了。就好像小的時候我因為長輩的誤導而把耶魯混淆成了某個幼時的我真正想去的地方,而那個詞——僅僅兩個音節——已然被我遺忘,其實布布恰恰也并不一定就是我追求的事物本身,而更多地是被賦予了如向日葵一般灼灼發光的象征性意義:童年,孩子氣,執著,友情,敏銳和富有探索精神!
邂逅《布布恰恰》是我小時候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會帶著我的小板凳在僅僅六十平米的狹小的兩室一廳里亂竄,直到每天的動畫月時段開始,才會安靜下來。有次,放映了《布布恰恰》。故事述說了一個三歲孩童“BUOKU”,他的愛犬“CHACHA”為救小主人,而在一場交通事故中犧牲生命,之后,卻變成狗狗模樣的玩具車,和主角一起經歷冒險與成長的故事,并以孩童的角度描寫對親情與愛的表現。
由此,“布布恰恰”變成了我記憶中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詞語。我還記得那只變成黃色汽車的小狗瞪著大眼睛,搖著它可愛的尾巴,跟在它的小主人后面。我記得那小男孩靦腆的笑容和粟子色的卷曲著的柔軟的頭發,還有他那雙亮閃閃的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清澈的眼睛。有一集,大概是叫“風的顏色”,小男孩對他的小狗說:“聽!你聽見了嗎?那是風的聲音。”根據小男孩的理解,風是有顏色的,它的情緒、氣味、聲音賦予它顏色和生命。風在大地上游蕩,給路人和孩子們帶來遠處的訊息。我能夠模糊地記得那些布布和恰恰在動畫片里的傻傻的卻讓人覺得可愛的舉止。說不上我究竟是被銀幕上的鮮艷色彩和變幻著的人物動作所吸引,還是恰時三四,的我能夠真的感受到布布和恰恰間流淌著的純真和溫馨的友愛之情。那時候,大概我早已經是個敏感的小人兒了。
布布恰恰給我的近似單一閱讀的童年增添了不少情趣,雖然只是那么寥寥數日就播完的動畫,卻能夠讓我惦記著十幾年至今。而我直到今天的寫作才因為查找資料而發現,那其實是一部日本動畫片,這個錯誤讓我一直在錯誤的方向上與它相互迷失,然而慶幸時光依然在荏苒間把它帶到我身邊。我想,大概是當時這部動畫與我的精神上有某個高度契合的點吧,由這樣一個點而闡發開去的我的無盡的想象和追懷讓它變得豐富起來,就好像把相同類的所有記憶都串聯了起來,這,遠超過它本身的意義和內容。就好像普魯斯特的《追憶逝水年華》一樣,記憶的前溯和某種在時空間的自由跳躍和穿梭,能夠讓我想起小學六年級畢業前那個瘋狂玩鬧的夜晚,讓我想起公司大巴車庫后小坡下那個小小的麻雀的墳墓,讓我想起在陳竹家床底下的游戲,讓我想起一次戲耍般的任性的出游,讓我想起小學校園里的那棵小小的桂花樹的香氣……
有人說人一出生就奔向死亡。然而我想在這逝水如斯夫的日子里總能夠沉淀下一些東西,就好像我們珍藏在內心珍藏在記憶匣子里的這些瑣碎小事一樣,生命是饒有情趣而富于意義的。我們拾掇起時光長河里的浪花一小朵,在呼吸間它遠遁而我們被拋在遠遠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