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存在著驚人的仁慈。我們彼此照料,彼此相愛,為彼此哭泣。自從科學給了我們方法之后,我們心甘情愿地會將自己身體上每一處器官拿出來,捐獻給別人。而同時,人類還會相互殺戮。人類歷史過去的15年在漫長的時間隧道中可以被稱之為“瞬息”,但已經歷了各種莫名的恐怖——在摩加迪沙、盧旺達、車臣、巴格達、巴基斯坦、倫敦、馬德里、黎巴嫩、以色列,紐約等世界各個角落,所有這些罪行都是由人類這個最為高等、聰明,最有原則的種族制造出來的。科學對行為層面的研究越深,要想捍衛住人類是地球上最獨特生物的這一虛榮就越發困難。我們過去說自己是唯一懂語言的種族——后來科學證實大猩猩和黑猩猩掌握了手語;我們說自己是唯一使用工具的種族——可這必須排除水獺會在腹部敲石頭、或猩猩扯下樹枝從洞里引出白蟻的現象。
能夠使人類有別于其它生物的東西就是人類高度發達的道德感,即:對好與壞,對與錯,對疼痛,而且還會對別人產生疼痛的原始理解。這樣的特質是人性含義的精華之處。但是為什么人類社會的道德感會如此頻繁地變質,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上來。
道德這一概念,人們也許很難說得上,可卻能很快就擁有它。上學前班的孩子知道在教室吃東西不對,因為老師是這么說的。如果不準在教室里吃東西的規定被取消了,允許孩子們吃東西,那么這個孩子會高興地“服從”新的規定。但要是老師說準許他把別的同學從座位上推下去,孩子則會猶豫。他將會認為老師不該那么說。心理學家Michael Schulman認為孩子會本能地感到道德和社會約定之間的區別。
當然有時孩子們會打人,并且不會感到太過內疚——除非被抓住。在這一點上,那些小偷、執行殺戮的暴君和孩子的心理也是一樣的。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Marc Hauser認為,人們可以憑借直覺感覺到道德行為——但絕不意味著就會去遵守它們。
這種直覺從何而來?為什么在遵循直覺上,人們會如此不一致?科學家們目前還不能回答這些問題,但這沒有阻礙他們繼續尋找答案的腳步。
道德的最底部基礎是“移情”現象——也就是懂得能傷害到我的東西也會給他人帶來同樣的感覺的意識。人類的“移情”在行為學者看來只是一種非常實際的東西:相互利用。今天做一件好事——提供食物和住處——會在明天獲得回報。如果是一群動物做出彼此給予和索取行為,這個群體就會繁榮昌盛起來。
一項關于人類“移情”現象的研究是這樣進行的:夫婦或未婚情人進行了功能磁性共振成像后,他們會接受輕微程度的疼痛感覺。在每次加上疼痛刺激之前,他們會被警告,而他們的大腦監測結果顯示輕微恐懼。后來,他們被告知將不會接受這種不適感覺,而他們的伴侶將會體驗到疼痛感覺。此時,即便在他們看不見自己伴侶的情況下,他們的大腦還會出現像真正受到痛苦那樣的監測結果。
道德研究者最喜歡研究的一個場景是“有軌電車兩難境地”。一個人正站在鐵軌附近。一輛失去控制的火車朝五個毫無察覺的人沖去。在這個人身旁有個扳道夫,用它你能把火車轉移到旁邊鐵軌上。這時你會用它嗎?當然會,因為你可以救出五條人命,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那么如果在那條旁邊鐵軌上站了另一個毫無察覺的人呢?此刻,你會用一條命換五條人命嗎?而如果那名無辜者是站在橋上,需要你將他親手推到下方鐵軌上來救那五個人呢?
當研究者把這些兩難境地交給那些正在接受腦成像的人們時,大腦掃描就會變得一團糟。在最近一次調查中,在被問及“有軌電車情形”的受訪者中,有85%的人稱他們不會親手推下無辜者——雖然他們知道這會讓五個人喪命。哈佛大學心理學教授助理Joshua Greene說:“我們腦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為什么會在一種情況下會認同以一條命換五條是值得的呢?”
僅僅有一副道德的頭腦,不表示我們會做出道德的行為。 還要有東西讓這套系統啟動,并正確配置,這樣東西就是共同社會。人類群體雖然會采取自己的“必須做的事情”,但是各個文化來說卻差異很大。在世界大部分地方,你并不是非得要幫助一名陌生人,不過在法國和其它的地方,現有法律規定如果路人不主動幫助旁邊的人則是一種犯罪。
但是,道德的規定并不需要法律來創建。組織內部道德的最為有效的方式之一就是避開。如果在部落里,保證你獲得食物、家庭,就必須具備“成員資格”,那么,被排斥就是一件令人恐懼的事情。信仰宗教的人們都采取各自的“避開”形式——這樣的放逐稱為逐出教會;俱樂部、社團把不受歡迎的份子驅逐;而美軍保留將驅逐威脅作為一種處罰手段使用,被驅逐的軍人一輩子都要“背黑鍋”。
既然有這多“層層相疊”的道德系統讓人們遵守規定,為何還會走偏呢?有時候,是“情不自禁”,例如在我們受到精神病的折磨下,以及不小心失去理智的時候。對于冷酷蓄意的連環殺手的情況則不同,連環殺手知道他的行為的罪性,可卻繼續實施行為。我們絕大多數人從來不會向連環殺手那樣偏離道德軌道,但是,我們在小的方面的確會“脫軌”。人們面臨的最大挑戰并不是在家里、群體中或職場上守規矩,而是要把這同樣的道德關愛施加給這些范圍之外的人的時候。對現代人來說,“別人”是一個有難度的認知。社會生物學一直被批評為最為退步的科學研究之一,它將所有生物的行為——包括人類在內——都歸于無非是要讓下一代獲得更多的基因。所有的生物對自己的種群都會有偏愛。但這樣使人類社會迅速“變得陰暗起來”。
一名心理學家在紐約州揚克斯市的一家居民治療中心調查,一天,居民們了解到有三個男孩搶劫了一位老太太,一時間民憤四起,有一個少年說:“我不會搶老太太,她也許就是我的祖母。” 心理學家問他,那么搶誰沒關系呢,男孩答道:“送外賣的中國人。”心理學家的解釋是:“老太太使那些孩子們產生出‘移情’;而送外賣的中國人對他們來說則是異族人。”
這種在內部人和外部人之間突兀劃分在人類社會處處可見——例如:那些肆意殺人的歹徒們卻會帶著激情談論“家庭”。在戰爭里,對“外人”開展大規模殺戮是必須的。在大多數屠殺中,都會發現有一個“道德家”來利用“部落主義”達到邪惡目的。
對人類來說,道德也許是所有“人類社會發展山峰”中最為陡峭的。雙手和大腦給人類帶來了統治這個星球的工具,但是,人類的智慧遠比“硬件”進化的更慢。可以肯定地說,人類在使自己完全開化之前,還有許多次的殺戮和野蠻事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