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榮萍,女,漢族,永平縣龍街鎮人,畢業于大理學院中文系,現供職于永平縣職業中學,中學一級教師。先后在《小學時代》、《女性天地》、《大理日報》等報刊發表散文、隨筆10余篇。
屋檐下的愛戀
故鄉的老屋,在歲月的風雨剝蝕中,年輕的肌膚早已揉皺,鮮妍的容顏早已抹盡,唯有那微微翹起的檐角像是張開的鳥翼,以一種守望的姿勢,面向兒女們歸鄉的小路,默默無言、靜靜守候。
母親坐在屋檐下的門洞里,細心地淘米撿沙子,一粒一粒,直到認為已經沒有沙子了,母親才會抬起頭,拿著撿好的米去生火做飯。柴草升騰的火苗映紅了母親的臉,母親看上去好像比剛才年輕了許多。這情景像是往事里的某個片斷,記不清是哪一年的哪一天,但印象中的母親總是活動在這樣的場景中,一年三百六十日,母親在廚房中忙碌著像一個不知疲倦的陀螺,轉啊轉啊,轉出我們的一日三餐。飯菜氤氳的熱氣,熏紅了我們年輕的臉龐,也熏出了母親眼角逐漸加深的皺紋。
父親經常不在家,屋檐下整日穿梭忙碌的是母親的身影,子女多,勞力少,家里的重擔幾乎全壓在了母親那瘦弱的肩膀上,但她沒有抱怨。每天她伴著晨星起床,伴著明月回家,烈日下流淌著她剪不斷的汗水。她和父親一起,用無聲的勞作和無悔的付出撐起兒女們的天空,一如那厚重的屋檐默默地為兒女們遮擋著疾風暴雨,烈日強光。因為有了這對父母,我才有了這方屋檐,我的世界里沒有畏懼與寒冷,我們擁有的永遠是屋檐下那一燈如豆的溫馨,即使到了今天,我仍然覺得我是一只風箏,即便飛得再遠,那線繩也還是緊緊地維系在老家的屋檐上。
下雨天,母親常常是坐在縫紉機旁剪縫衣服鞋襪。那個時候沒有成衣可買,人們一般都是扯上幾尺布到縫紉店里做。母親年輕時就學得一手裁剪衣服的好手藝,經她縫出來的衣服穿著寬松舒適,在當地小有名氣,所以找她做衣服的人比較多。母親因為白天沒有空閑,就常常晚上做到深夜,遇上陰雨天更是縫衣服的好時候,母親踩著機器,伴著屋檐上淅瀝的雨聲勞作著,有時候還會高興地哼唱幾支歌曲,大概在母親看來,踩踩機器的這種活路是最輕松不過的了,母親從中感受到的不是辛苦,而是輕松和愜意。
受母親的感染,我和妹妹也常常纏著母親想學縫衣服,母親被逼不過,就會讓我們粘鞋墊,母親拿漿好的硬布剪出大大小小的幾雙鞋樣,又找出一堆碎花布,拿來調好的漿糊,我和妹妹便圍坐在案桌邊,把那些碎花布按自己的意愿一條一條粘在鞋樣上,全部粘好后,晾曬干,母親便拿著那把笨重的大剪刀修去邊角,裹上邊,用機器縫結實,一雙好看實用的鞋墊便做成了。這些鞋墊有的墊在父母親腳上,有的墊在奶奶外婆的腳上,有的墊在我們幾姊妹的腳上,冬天的時候坐在教室里,腳尖竟然不再凍得生痛了。
冬天的時候,母親常常在晚上熨燙縫好的衣服,這不僅是因為一套衣服通常在晚上才能縫好,更重要的是當我們睡覺之前,母親可以拿燒燙的熨斗來熨我們冰冷的被窩,隨著母親把熨斗在被單上拖過來拖過去的動作,本來又涼又硬的床單慢慢柔軟了,暖和了,母親拿開熨斗,用手試一試溫度,蓋上被子,讓早等在一旁的兩個女兒鉆進去,我和妹妹在暖烘烘的感覺中甜甜睡去。一彎新月在屋頂默默地陪伴著母親,在寒冷的冬夜不知熬到幾點幾分。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母親常常為縫我們的新衣服熬到天亮。盡管當時家里的生活不是很富足,但每年一套新衣服準少不了我們的。父親從供銷社扯回花布,母親在年三十前抽空裁好,待縫完別人家的衣服后,母親才能開始縫我們的衣服。我不知道有多少個年三十的夜晚,母親要熬過凌晨才睡覺?我只知道年三十晚我睡覺前,我的過年衣服還是些各不相連的布片,但到大年初一的早上一睜開眼睛,一件嶄新的花衣服就已擺放在枕邊,待我們歡呼雀躍地穿上新衣服,就會聽到母親在廚房里的叫聲:快來吃湯圓嘍!
也許是什么年紀想什么事吧,那個時候我只想到穿新衣服的快樂,想到穿著新衣服坐在屋檐下吃湯圓的快樂,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細細回想過:深夜,伴著屋檐下的馬燈熬了一個通宵的母親,眼睛花不花,手腳酸不酸,身子冷不冷。養兒才知父母恩,多年后的今天我一回想起那些個夜晚,總覺得滿懷歉疚,夜空中屋檐下的那一豆燈光,那光暈里咬著線頭的母親的那一幅剪影,是我心底最珍貴的收藏。
風雨剝蝕中,老家屋檐下的那一排瘦弱的椽條仍牢固地擎起那厚重的屋頂,裊裊的炊煙浮漾著翹翹的屋檐牽引著我們漸行漸遠的視線。我永遠不會忘記,那方屋檐下,有我們漸漸遠去的童年,有我們慢慢蒼老的父母,有我的母親坐在那門洞里,耐心地挑揀著米中的沙粒……
思念兒時的小河
故鄉總是讓人回想,那里有裊裊的炊煙,有青青的山岡,有一畦畦望不到邊際的青蔥莊稼,更有清澈的小河,有忽喇喇掠過水面的水鳥和野鴨。
五歲的時候我背上書包走進了學堂,小河在家和學校的中間,河上搭一座簡陋的木板小橋,小橋兩邊沒有任何遮攔,走上小橋,膽小的戰戰兢兢,膽大的一跑而過,振得小木橋微微顫抖,然后站在橋對面,看著膽小的慢慢過橋的樣子笑著,遇到實在不敢過橋的,便又跑過橋來拉著她走過去。放學的時候,因為時間較寬裕些,一群小伙伴便脫了鞋,走到橋下的河邊去玩水,清涼的流水滑過腳面,象是絲綢摩擦皮膚,那感覺舒服極了,我就常常喜歡這樣把腳放進河水中,靜靜地體味那水流過肌膚的感覺。有活潑調皮的伙伴把水潑向大家,于是小橋邊一時間便會水花四濺,歡聲笑語在河水嘩嘩的伴奏中流得很遠,一直流到我現在的腦海中,循著笑聲望去,我又看到了那一群幼小的孩子,象一群快樂的小魚,在流水中追逐嬉戲。
晴朗的日子,小河水很安靜,我們上學放學,在小河邊來來往往,遇上星期天,還會跟著媽媽背一籃衣服到河邊來洗,小河邊時常有些洗衣服洗菜的人。洗菜的人往往跑到洗衣服人的上面,有一次我問媽媽:要是洗菜的人上面還有人在洗衣服,我們又看不見那怎么辦呢?媽媽笑了,說:“傻孩子,不用擔心,水淌三尺清嘛。河水不停地流,也會不停地沉淀,把臟東西留在河底,淌下來的水到我們這里又是干凈的了。”我似懂非懂。有一次一個緊挨著我們洗衣服的阿婆給我講了一個故事:每條河里都住有一個篩水娘娘。她每天拿著篩子篩啊篩啊,把渾水篩成清水。篩子最怕被篩不走的東西蒙住,所以要切記別往河水中吐唾沫,因為唾沫會把篩子粘住,篩水娘娘的水篩不下去,她就會哭,篩水娘娘一哭,河水就會暴漲,就會把吐唾沫的小孩沖走。我聽了這個故事后被嚇住了,深刻的記憶直到現在仍清晰如昨,講故事的阿婆早已作古,而我至今仍深深記著阿婆的話:千萬別往河水中吐唾沫!不過現在我已不存在這樣的擔心,因為現在的小河流水不僅柔細,且僅在河中央流成一條水桶粗細的小溝,里面大概早住不下什么篩水娘娘,篩水娘娘恐怕早就下崗不知去向了。
媽媽在水邊搓洗衣服,每洗好一件,便擰干遞給我,我把它抖開來,在河邊的楊柳樹上找個地方晾開,等到媽媽把衣服全部洗完,河邊上上下下的一排柳樹上,飄滿了花花綠綠的衣服、床單。陽光下,母親一邊收折曬干的衣服,一邊望著赤腳在水里抓小魚的女兒,臉上的笑容是那么恬靜、詳和,人世間的安寧和幸福,不過如此吧。
要是遇上大雨天,小河便像生氣一樣地暴漲起來,渾濁的河水甚至漫到河岸邊,小木橋在河水中搖搖欲墜,膽大的孩子也不敢過橋了,于是便結伴順著河堤走到團山的上邊,沿著公路繞回家。有時,某家大人也會披蓑戴笠地來接孩子,總是在小橋上一趟一趟地把同路的孩子背過河,然后領著一隊孩子踩著泥濘的小路,穿過那一片兩邊都是稻田的田野,在風雨中,朝著家的方向走去,只留下暴躁的小河,獨自在那里喧騰咆哮。但是這樣的情形,只出現在我十歲以前,十歲以后一直到現在,我和我故鄉的人,再也沒有見過那種小河漲水的氣勢,盡管木橋已經換成了鐵橋,可是不幸的鐵橋卻再也沒經歷過滿河跑水的氣勢,不能和河水親密接融,再也發揮不出它應有的威力了。我每次回家,看到它只能和淺得不到一指深的河水遙遙相望,慵懶倦怠似打瞌睡的人一般。河邊再看不到那一片片晾曬衣服的景致,沒有人再到河邊洗衣服,因為那淺淺的河水,早已無力漂清衣服上的污垢。
五、六年級的時候,我已敢跟著幾個要好的伙伴到小河里洗澡。找個柳樹茂密,遠離行人的地方,把褲子的兩個褲角扎起來,便成了一個簡易的救生圈,入伏在上面,不管三七二十一,撲嗵撲嗵拍打一氣,那痛快勁,讓人根本不知煩惱為何物,那小小的煩惱,早隨著水花飄走了。農家的孩子大都需要幫家里做點事,割草或是找豬食,洗一會澡,便上岸穿衣,背起小籃子鉆進田地里,待找滿一籃子的豬草鉆出來,如果時間還早,便聚在河邊柳樹旁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撲克打一陣“人民”或“百分”。我對這種東西很不開竅,不會玩,我的兩個好朋友便教我,我慢慢地進入了境界,太陽也墜入西山,河邊的光線一下暗下來,才發覺天色已晚,再不回家就有麻煩了,于是慌忙去穿鞋,因為大家的鞋通常在找豬草的時候被水浸濕,所以玩的時候就脫了鞋晾在一邊。有一次穿鞋的時候才發現我的鞋只剩了一只,大家幫忙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伙伴便肯定地說一定是被河水帶走了,一伙人便沿流水的方向找了好久,可是哪里還有鞋的影子。
最令人興奮的是跟著表哥到河里抓魚,表哥帶著一個竹撮箕,赤腳下到河里,找一個河邊水稍深的地方,把撮箕按進去,再在撮箕里放上個半大的石頭,防止撮箕被水沖走,那時候小河里的泥鰍和小魚多的是,你隨便停在某一段河邊,都能看到一條兩條小魚或泥鰍在水底的石窩邊游來游去,你扔個石頭下去,轉瞬間它們便會跑得無影無蹤。表哥很會捉魚,可是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讓那些魚鉆進他的撮箕里去的。他說水里有水蛇,還有螞蟥,讓我在岸上提著桶跟著。待到一袋煙的工夫,表哥輕輕抬起撮箕,便會看到十幾條小魚或泥鰍在撮箕里活蹦亂跳,濺得表哥一頭一臉的泥點子。表哥把撮箕里的石頭拿掉,喊我把小魚放到小桶中,我也不怕臟,伸手去捉那些驚慌失措的小魚,把它們一個個安放到小桶中,小魚一到桶中就像回到了家,驚慌地游幾下之后便安靜下來,像在小河里一樣游開了。待我把小魚捉完,表哥便拿了撮箕,放在另一個看好的地方,靜等著那無知的魚兒游來。
當我對孩子講這些往事的時候,孩子充滿好奇和迷惑的眼睛總讓我悵然。我們的孩子,只能到多拉A夢的魔繩中去找尋那盡情暢游的歡樂,只能在玻璃瓶中喂養幾只買來的小小金魚,只能靠喂養電子寵物培養興趣和責任。沉重的書包,冰冷的鋼筋水泥和早已經面目全非的河流,讓他們到哪里去體驗與自然親密接觸的純粹歡樂?
想起很久以前的那首老歌:“我們的田野,美麗的田野,碧綠的河水,流過無邊的稻田,無邊的稻田,好像起伏的海面。”如此詩意的田野和河流,我們的孩子還能再感受得到嗎?
你的世界美麗如花
——懷念早逝的高中班主任周學斌
凝眸處,落葉繽紛。光禿逼勁的枝椏在輕風中寂寂地向天空伸展。
彎腰拾起一片葉子,我在那清晰可見的脈絡上描繪你年輕的面容和身影,你微笑著,大步朝我們走來。
像是隔著一層深山里的風霧,你的笑容那么漂緲。模糊;又像刺透云層的陽光,雖不強烈,卻灼得我的心隱隱發疼。
回憶起課堂內外的許多細節,你的高聲大嗓,你的意氣風發,像一塊磁石把我們年輕的心聚在一起。在那個教室里,在那個操場上,你青春的笑顏和著汗水一起揮灑。那些書山后面的開闊地帶,那些題海之濱的風雨泥濘,連同老師慈祥的面容,像你厚厚的鏡片一樣擦得锃亮。
自從那墳塋壘起,風兒就開始訴說,說了不知多少個白天和黑夜,卻還說不清墓里那副眼鏡有多深,那根教鞭有多長,說不清那身上粉筆氣味的濃度,說不清鏡片后面隱藏的深情和眷戀。你只留下一個青春的故事,交給風兒去訴說。
坐在你的面前,我們無言。望著墳前一株不知名的小樹,細聽風兒的傾訴。歲月,在靜默中悄悄的逝去。往事,如同青藤上一朵朵盛開的牽牛花,橫在今天的唇邊,吹著昨天的調子。
在姹紫嫣紅的花叢中,你青春的笑靨曾和著怒放的花兒爭芳斗艷。
在蜜蜂飛過的地方,你追求的腳步曾和著甜蜜的向往一起延伸。
一只紅蜻蜓飛來,落在小樹柔嫩的枝條上,曬著暖暖的太陽。良久,枝條微微一動,它倏忽驚走了,飛向前面那廣闊的田野。
它透明的翅膀在陽光的細雨中閃動著,牽引著我的目光飛向那神秘的遠方。有悠悠的笛聲自遠處飄來,在這個世界里彌漫——如杏花開遍的枝頭上絢爛著的燦燦花霧,你的笑顏在花霧中若隱若現;又如蜿蜒在霏霏細雨中的一條楓樹夾道的小路,你意氣風發地朝著我們走來,走來……
終于有人一陣抽泣后無聲走開,這時我們發現許多眼睛早已淚光瑩瑩,然而誰也沒有揮手道一聲:再見!再見!
無需再見,因為你從不曾與我們分離,你存活在我們用思念造就的世界里,那世界,一如童話,美麗如花!
曾與你同行
我們在生命的路途上行走,你曾經伴我一程,我也曾經與你同行。
我們在路途上緊緊相隨。有山有水的好風景,我們一起欣賞,有溪澗有深溝,我們互相扶助。在有風有雨有星有月的行程中,你和我挨得最近,你明了我的音容笑貌,我也深知你的心事心情。攜手走在同一片藍天下,兩顆真純的心,共奏出一曲和諧歡暢的樂章。
無數個清風徐徐的夏夜,當深幽的夜空繁星閃爍,烘托出一種悠遠而玄妙的神秘,一種宏渾而遼闊的壯麗的時候,我們曾坐在一起,共同走向那雄渾的詩意,走向那朦朧的情愫,走向那隱約的意念,讓那恍恍惚惚的幽思,彌漫在青峰翠嶺之間,編織出我們童話般的美麗年華。
放一曲柔柔音樂,品一杯淡淡清茶,透過那氤氳的熱氣,我想起從前,我們曾經一起為自己年齡的增長而歡呼雀躍,曾經一起為取得的一點進步而沾沾自喜,還常常一起在人生的小土坡上放眼傲視未來……你也一定不會忘記,我們一起走過的那條路,一起采過的那朵花,一起看過的那片云,一起唱過的那只歌,抑或讓我們共同哭笑過的那本書,那部電影……
你是紫藤蘿上停歇過的那只紅蜻蜓,來時無聲無息,走時無牽無掛。我是窗前的那株紫藤蘿,默默無言,靜守一方。我們相遇,不苛求欣賞,我們分離,不奢求相守;沒有根的寄托,沒有藤的纏綿,沒有遠行的猶豫,沒有分離的痛苦,短暫的一會之后,又各自微笑著悄然掠過,繼續自己的旅程。
你是花,無邊的曠野是你夢中的牽掛,你是云,縹緲的高空是你難忘的故鄉。而我只是一灣柔柔的溪水,默默地把你的身影印入明凈的心懷。
我們總會有分開的時候,也許還會遠隔高山重洋,可我相信:相隔兩遙遠,期許永不變。我會記得與你同行的那一段日子,記得那一路上青蔥的風景,在將來某一個平平淡淡的日子里,我們還會相見,還會興致勃勃地談起曾經相伴走過的路。
真的,我曾經攜手同行的朋友,無論今生相處的緣分有多長,我都會永遠記得你,記得與你相聚的唯一時光。當你想起我的時候,請一定記得我給你的祝福:一生平安!
有—支歌
有一支歌,沒有歌詞也沒有曲譜,但它卻是世界上最優美,最動聽的歌,讓每一個聽到它的人都為之著迷,向往。
有一支歌,沒有聲音也沒有形跡,但它卻無處不在,并在你生活的每一個空間里回蕩。
這支歌不需要歌唱家來演唱,也不需要聽眾來欣賞,它的創造者是你,欣賞者也是你,它是唯一屬于你的一支特有的歌,在你不經意的時候它飄然而至自然地奏響,在你用心期待的時刻它如期而來裊裊回蕩。
確切地說,這支歌是一種心靈的感受,一種從你的心底自然發生的獨特感受,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擁有這支歌,只不過他們所聽到的這支歌的內容、旋律都不盡相同。
站在藍天白云下,坐在田間小溪邊,我常常用心傾聽這支歌;在擁擠的人群中,在險峻的山路上,我也常常用心,去尋找這支歌。它像陽光,照亮我心靈的世界,催開我燦爛的笑靨;滋潤我心靈的芳草,綻出片片嫩綠的新芽。
在這春風化雨般的旋律中,我的思緒常常被牽引著飄得很遠很遠……
溫暖的陽光在驟雨初歇的田野上跳躍,與翩翩起舞的蝴蝶做著愉快的游戲;在彌漫著草葉清香的空氣里,一只蜻蜓正悠閑地飛來飛去。站在田野的邊緣,我在傾聽那支歌,那支自然的歌,它闊大、優美、明麗、歡快,那跳動的音符像片片花瓣聚攏在一起,把我年輕的心,妝扮成一朵含露乍開的玫瑰。
長長的道路是那么遼遠,四周的一切靜寂無聲,我獨自奔跑在這靜寂的道路上,風從前面吹來,吹不走的是心頭的郁悶和憂傷,我迎著風跑著、跑著,在不停息的腳步聲中,我又聽到了那支歌,那支強勁雄渾的希望之歌,它輕輕地撫慰著我,鼓勵著我,引導著我走向前方,在它的陪伴下,我知道我向前的腳步永遠不會停歇。
落日的余光中,故鄉的山路緩緩走來了晚歸的牛羊,我和兒子披一身霞光,手牽手走在田間小路上,輕手輕腳地捉一只蝴蝶,屏聲靜氣地抓幾只蟈蟈兒,凝望著夕陽中兒子那蹦蹦跳跳的身影,那支歌悠然地向我飄來,那溫馨柔美的旋律托著我如一只白鶴,在天地間快活地翱翔,追逐著殘留在天空的那最后一縷陽光。
生活中有了這支歌,我單純的世界由此而變得五彩斑斕。
在煩躁嘈雜的俗世中,有一些人可能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支歌,有一些人甚至已經遺忘了自己的心靈深處有這樣一支歌,無止境的物質追求,牽引著我們的腳步無法停留,浮躁的心靈,只聽得到世俗的喧囂,那亙古幽絕的心靈之音,早已隨風飄散,無跡可尋。
或許,那顆疲累的心,已如失去泥土和水分的種子,在枯萎中渴望著泥土的養分和細雨的滋潤。
那就坐下來吧,讓狂亂的心靈安靜,讓散亂的目光專注,讓我們用心來捕捉那支歌,讓那如天籟一般的歌聲重新響起。你會發現,那聲音如陽光中的細雨,你枯萎的心靈種子,正日漸飽滿,等待發芽。
面目全非
與你重逢,是在寒風蕭瑟落葉飄零的日子里,那時候,冷雨敲窗,點點滴滴,盡是孤寂的歲月。而讀到你的那一瞬,感覺就像溫暖的手,輕輕地撫慰著滿是空落的心頭——所有飄然遠去的激情,全又緩緩的涌動過來。
但是我伸出的手臂,無法穿過歲月撫摸你的傷痛,累累痕跡依舊,且將永遠留存。我愛著自己善感的心靈,卻注定無法走出這,多愁的寂寞,曾經的擁有,已隨風遠走,青澀的記憶,總在有風的日子里漾起,讓心靈一次次經歷那夏夜中如鉤的眩月,那如星的流螢。我讀你的眼,長滿憂傷和惆悵。
而此時,你強壯自信,咬著煙微笑時會露出潔白堅固的牙齒,游離的眼神閃爍的話語雕琢的笑容,讓所有的回歸,只在一瞬間便消失無蹤,仿佛你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好得不能再好,可我的心,為什么總在尋找當年那個奔跑在烈日下,將辛酸和苦難悄悄揉進汗水里的少年呢?
那所有的往事,那曾經有過的所有悲傷、歡樂,那曾經一起孕育、成長與掙扎的過程,原以為我們可以一同分享,無論潮漲潮落,無論風來風往;原以為前行的路上只要有你,我總能以一種意念來支撐未來或明或暗的心境;原以為能承受或不能承受的感覺,總能找對傾訴的地方……
可如今,這一切只有自己可以記憶,且無從讓別人知道。
漫漫長夜,昏黃的路燈拉長了我的身影,抬頭望去,遠遠的山邊樹梢上,掛著一枚孤單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