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老人走出喪女之痛，四姐妹奇招兌現盡孝承諾

好友突然撒手人寰，4個善良女孩費盡心思去安撫她的雙親，卻適得其反。當傾心演繹的親情被拒絕，當用心良苦的義舉被驅逐，4位好心“女兒”還愿和“媽媽”耗下去，完成好友的臨終囑托嗎？

心在痛，余音繞，同事托愛姐妹擔當

2002年，周紅21歲。這年6月，大學畢業的她應聘到重慶移動公司渝北分公司工作，活潑開朗的她很快與同公司的周渝平、李燕、羅紅、王昌莉成為好姐妹，因為周紅年齡最小，她被4位姐姐稱為“小妹”。同樣是單身未嫁，一樣的貌美如花，5個形影不離的年輕女孩被稱為公司的“五朵金花”。

2004年大年初二晚上，正在睡覺的周紅突然感覺很累，翻一下身都無比困難。家人立即將她送往重慶西南醫院檢查。結果是殘酷的，她患上了罕見的肺動脈高壓疾病。這種疾病導致血液逆向流動，引起心衰，壓迫心臟，很難治愈。

四姐妹當天便趕往醫院，看著無情的診斷書她們心如刀割，可在小妹面前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她們深知，周紅是家里的心肝寶貝，無論如何也不能倒下。兩位老人已年過五旬，小妹真有三長兩短，他們怎么辦？

周紅的病情每況愈下，一個星期后，再次被推進重癥監護室，醫生診斷她只有不到一個月的存活期。

四姐妹如五雷轟頂，爭相排班輪流照顧小妹，幫助料理家務。周紅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但見自己的病拖累了4個姐姐她感到很愧疚，一見到她們就哭。大姐周渝平安慰她說：“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再說，我們每次生病，也沒少讓你這個小妹操心啊！”

周紅的病情迅速惡化，不久后醫生要家人安排后事。2004年正月廿六晚上9點，周紅對守在身邊的父母說：“女兒平常太頑皮經常惹你們生氣，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只有來世再報答……”母女倆抱頭痛哭后，周紅突然掏出手機，給正在上夜班的4個姐姐發短信：“老姐們，我很累，恐怕不行了，爸媽交給你們了……”隨后，周紅躺在媽媽懷里永遠閉上了眼睛。

接到短信后的四姐妹立即趕往醫院，看著周紅還握著的手機，她們哭得死去活來。料理完小妹的后事，姐妹們不約而同地拿出手機，周紅的囑托在耳邊縈繞。“放心吧，我們一定會了卻你的心愿，照顧好二老。”

骨肉情，姐妹心，想愛“爸媽”不容易

老年喪女的打擊讓周書恒、王芙蓉夫婦心力交瘁，整日抱著周紅的遺像以淚洗面。

周紅走后的第二天，周渝平四姐妹便前去看望周書恒夫婦。走進房門，誰也沒有吱聲，夫妻倆打量著4個孩子，目光轉向電視機上周紅那張充滿微笑的照片，嘴唇顫抖著，淚水奪眶而出：“周紅走了，只能在相框里了。”

“爸爸！媽媽！”4個“女兒”不約而同地喊出了聲，“小妹走了，我們就是你們的女兒……”

王芙蓉抬起淚眼，目光呆滯地望著淚眼婆娑的四姐妹，然后無奈地搖頭抹淚。4個“女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陪著“媽媽”掉眼淚。

“女兒們”的良苦用心讓周書恒十分感動，可對王芙蓉來說如同雪上加霜。他把周渝平叫到一邊說出了實情：“老伴是個性格剛強的人，從不愿意接受別人施舍。你們越是憐憫越讓她傷心不已。這段時間，你們最好少來，讓我們自己調節吧……”

周書恒的“逐客令”讓周渝平十分為難。她理解老人的喪女之痛，可周紅的臨終囑托怎么辦？想到這里，周渝平趕忙擦干眼淚，向姐妹們使眼色轉移話題，講述發生在單位的開心事。沒想到王芙蓉越哭越兇：“你們趕快走吧，我想靜一靜！” 這讓四姐妹既尷尬又心痛。

4個人心事重重地離開了，當她們正要上車時，發現周爸爸正氣喘吁吁地追趕王媽媽。姐妹們趕忙協同周爸爸拽住她，“媽媽，您這是何苦呢，小妹走了還有我們四姐妹啊，您千萬不要做傻事呀！”王芙蓉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哭，說要追隨女兒而去。

王芙蓉的情緒極不穩定，經常沖著周書恒發火。一次，姐妹們提著水果看望老人，正與老伴生氣的王芙蓉臉色鐵青。嗅出火藥味的姐妹們一進門就開始做家務，沉浸在失女之痛的王芙蓉立即叫停四姐妹：“你們不要可憐我了！快走吧，讓我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姐妹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只好含淚離開。還有一次，姐妹們專程趕來為王芙蓉過生日，可一切準備妥當時，王芙蓉卻悄悄離開家了。

盡管這樣，姐妹們仍堅持每天看望老人。2007年5月，結婚不久的李燕懷孕了。興奮之余她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王芙蓉：“媽媽，我懷孕了，您當外婆了！”哪知李燕的喜訊又觸及到王芙蓉的痛處，“周紅要是還在也快當媽了……”

相見是傷害，不見有負重托，四姐妹為難了。四姐妹來到周紅的墳墓前號啕大哭，大姐忍不住說：“縱使我們千百聲呼喚也不敵你一聲‘媽媽’啊，你說怎么辦？”

耍脾氣，打嘴仗，量身“折騰”盡孝道

好長一段時間，周渝平四姐妹處在艱難的抉擇之中，哪怕發一條問候的短信也怕引起老人的傷心。但她們同樣處在深深的自責之中，小妹的重托一遍遍在耳邊縈繞，這樣下去，天堂里的小妹怎能放心？

一天，周渝平率姐妹們硬著頭皮再次探望二老。屋里只有王芙蓉獨自在家，見到四姐妹，老人臉上又陰云密布。姐妹們趕忙住聲，默默地分工做家務。這個場景喚起老人的傷心往事，她撫摸著周紅的照片輕聲念叨：“女兒啊，媽媽好想再和你吵一次架……”正在房間收拾的周渝平注意到了“媽媽”莫名其妙的自語。

“小妹肯定和媽媽吵過架。”在周渝平的提示下，其他姐妹才想起周紅性格活潑剛烈，平時經常與同事為一個問題爭得面紅耳赤。李燕曾經記得為了一位歌星的個人愛好與周紅爭得不可開交，周紅還煞有介事找來相關佐證材料，在她軟磨硬泡的攻勢下李燕只好屈服，最終同意周紅的觀點才化解一場唇槍舌劍。與同事都這般較勁兒，在家里肯定少不了打嘴仗。

“媽媽不接受我們是因為她心中始終裝著小妹。”周渝平感慨地說，“我們現在最緊要的是要把小妹‘請‘回來。”隨后，她們四處留心相貌、個頭、性格與周紅相似的女孩，認作姐妹，讓爸媽感受到女兒的影子。

一天，周渝平在上班時接待一位與周紅相貌相似的顧客，她吞吞吐吐地說出想法后，那位顧客非但沒有接受，還挖苦她有神經病。其他三姐妹也遭遇相同的境遇，她們感到既委屈又無助。

半年過去，四姐妹無功而返。怎么辦？周渝平與周紅接觸時間最長，離老人的住處最近，她決定為老人改變自己，模仿周紅的性格、語言，走進老人的生活。

“老姐變‘小妹’！” 姐妹們覺得這主意不錯，紛紛向周渝平提供周紅平常的性格習慣，力求還原一個“真實”的周紅。

一個周末，周渝平獨自來到老人家里。盡管想好了臺詞，但在摁門鈴的時候，她還是有些緊張，心里像揣了兔子一樣“怦怦”直跳。開門的是王芙蓉，沒等老人發問，周渝平搶先“發難”：“媽，飯做好了嗎？我餓壞了！”說罷就往廚房跑。周渝平原本想以此引起“媽媽”對自己的關注，可當她看到廚房里冰涼的鍋灶、散落的方便面袋子時，再也抑制不住愧疚的眼淚。站在一旁的“爸爸”說：“周紅走后，我們很少做飯，餓了就用方便面充饑。”周渝平正要勸說二老，哪知“媽媽”又在客廳抱著周紅的照片號啕大哭。周渝平像做錯事的孩子愣在一邊不敢吱聲。

不僅沒被接納還再次觸到老人的痛處，周渝平感到十分自責和內疚。姐妹們一起為她打氣：“不能性急，只要我們不放棄，就一定能感化‘媽媽’。”為了了解周紅平常在家的愛好習慣，她們走訪了街坊鄰居，得知周紅平時最愛與媽媽逛超市。周渝平決定從逛超市開始，打開“媽媽”的心結。

2005年“五一”長假，周渝平費盡心機把“媽媽”帶到超市。在選購蔬菜時，“媽媽”首先挑選了土豆和藕片，可周渝平卻皺起眉頭說：“光買便宜的也不顧忌我的口味，現在時興綠色蔬菜。”說罷，她不由分說將價值不菲的一捆時令蔬菜塞到“媽媽”的籃子里。見老人猶豫不決，一旁的服務員趕忙圓場說：“大媽，您女兒有眼光，這些蔬菜剛從成都空運過來，包您滿意！”周渝平順勢插話化解了“媽媽”的尷尬：“我媽擔心買多了，她不知道這幾天很多同事要來做客，這些菜還不夠呢！”愣在一邊的“媽媽”連忙一邊點頭一邊掏錢結賬。

讓周渝平欣喜的是，“媽媽”不僅沒有責怪她，還在回家的路上不住地打量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孩子。回到家里，“媽媽”首先打開電視，搜索電視劇。“媽媽”剛把遙控器放下，周渝平就轉臺看起娛樂節目，還不停地嘀咕：“這種電視劇太土了，沒勁兒！”周渝平的“發難”讓“媽媽”的臉上掠過一絲驚喜，不住地念叨：“這孩子，又耍脾氣了！”先前還擔心自己做得太過的周渝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這就是生活中的周紅？

當晚，“媽媽”破例讓周渝平住在家里。得知情況后的其他姐妹欣喜不已，“媽媽”總算開始接納她們了。第二天，周渝平又變本加厲地“折騰”“媽媽”，在廚房，母女倆為做可口飯菜打起“擂臺”，還為添加佐料爭得不可開交。

吃飯時，“媽媽”仔細端詳周渝平后，感慨地說：“渝平，你跟我家周紅的性格最接近。”“爸爸”也附和說：“以前覺得她太頑皮，喜歡和我們頂嘴，現在又覺得吵架也是一種奢望啊！”周渝平趕忙雙膝跪地：“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就天天和你們斗嘴，做你們的頑皮女兒。”兩位老人對視良久，然后望著周渝平說：“好孩子，媽媽不傷心了，失去一個女兒，又得到你們4個女兒，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在周渝平的“折騰”下，兩位老人逐漸接納了四姐妹。4個女兒終于看到父母臉上久違的笑容，沉寂多日的家庭開始有了歡聲笑語。一天晚上，周渝平回家看望父母。開心之余，王芙蓉關心起她的婚事來：“女兒啊，妹妹們都結婚了，你怎么不著急啊？”“急啊，可沒人替我操辦啊。”周渝平奪過“媽媽”剛削好的蘋果，狡黠地望著“媽媽”。“那好，你的婚事媽媽包了！”王芙蓉主動請纓，走出家門尋找乘龍快婿。

要么身材矮了、要么年齡大了、要么文憑不夠……王芙蓉不理解女兒眼光咋這么高？姐妹們看著“媽媽”被老姐“折騰”，既心疼、又欣慰——“媽媽”終于走出了陰影。

2007年2月，周渝平終于戀愛了。結識男友不到一周，她特意請“爸爸媽媽”把關。

“這個年輕人不錯！”爸媽一席評價引得姐妹們齊聲歡呼：“老姐終于名花有主了！”

這一次聚會，沒有淚水、沒有傷悲，“一家人”其樂融融。

2008年初，周渝平就要結婚了，王芙蓉忙得不亦樂乎。按照當地風俗，王芙蓉專門從鄉里買來棉花，請人為大女兒趕制了8床棉被，又從市場買來大蒜、大蔥精心制作了一壇可口的泡菜，還買來雞蛋送給大女兒大女婿。女兒家住4樓，結婚當天，王芙蓉執意將賀禮一件一件往上搬。看著“媽媽”滿頭大汗，女兒們心疼得連連招呼“媽媽”歇歇，心里卻樂開了花。婚禮進行時，王芙蓉與老伴和大女兒的親生父母一起接受新郎新娘的行禮。按照風俗，王芙蓉還大方地塞給女兒女婿一個紅包。“這個老人對女兒真好。”在親朋好友的一片贊譽聲中，周渝平的眼淚簌簌往下落。

當外婆、找工作，“女兒”終得媽媽心

王芙蓉長期沒有工作，身體又不好，全家的開銷全靠周書恒一個人的工資，平常省吃儉用的她對4個女兒卻十分大方。5月31日，王昌莉的女兒滿周歲，擔心“媽媽”又要破費，就沒有通知她。中午，王芙蓉登門“興師問罪”了，拿出200元錢送給孩子，王昌莉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接過來。見4個女兒都在場，王芙蓉數落開了：“明天是兒童節，外孫們見者有份，大人不許攔著。”說罷便取出3件衣服遞到孩子們手中，還恨鐵不成鋼地望著周渝平說：“大女兒啊，就等你了，我等著外孫叫外婆呢。”

一個周末，四姐妹突然造訪“媽媽”家。王芙蓉獨自在家吃午飯，姐妹們正要嚷著分享“媽媽”的美食時，鐵鍋里卻只有殘羹剩湯。女兒們眼圈紅了，為不讓“媽媽”詫異，她們強裝笑臉爭著喝湯，轉身時，眼淚“簌簌”撲打在湯里，坐在一邊的“媽媽”再也沒有喝湯，定睛望著這群平日挑剔的孩子。臨走時，姐妹們湊齊2000元錢悄悄放在電視機旁……

周書恒在一家單位開車，常留下妻子一個人在家。有一次，王芙蓉在家突然暈倒，好半天她才爬到茶幾旁，撥通了臨近醫院的急救電話。得知此事的女兒們，不敢疏忽。從那以后，四姐妹輪流為“媽媽”做伴，即使加班也要電話問候。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波及臨近的重慶，王芙蓉的手機、家里座機都打燙了。那幾天，4個女兒問候不斷，還抽空陪在老人身邊。

鄰居們也羨慕不已：“你這4個女兒真孝順！”感受著這份關愛，王芙蓉感動得哭了。

“4個女兒都已成家，上有老下有小負擔很重，我們不能看著不管啊！”一天晚上，王芙蓉對老伴坦露心事。周書恒不解地問：“你打算怎么幫？”王芙蓉分析說：“我要找份工作，既充實自己又能接濟孩子們，不然我會憋出病來。”見老伴說得在理，周書恒便點頭同意。

第二天大清早，王芙蓉便趕往人才市場，轉悠一整天仍無人問津。隨后幾天，王芙蓉轉變思路，徑直來到附近市場毛遂自薦。見王芙蓉說話實在，做事利落，附近一家駕校決定讓王芙蓉負責招生工作。

王芙蓉對每月500元的工資進行了統籌分配，400元錢給孫子們買糖和奶粉，余下100元錢改善家里的伙食。與其說是改善伙食，不如說是犒勞女兒女婿們。她每月都要舉行一次家庭聚會，親自下廚慰勞女兒女婿和孫子們。久違的歡笑聲伴著電視里的音樂聲在空氣中蕩漾。

經過女兒們幾番“折騰”，兩位老人改變了，他們逢人便說：“如果沒有這4個孩子，我們早就垮了，哪能撐到現在。”4個女兒更是感慨不已：“在改變老人的同時，也改變了我們自己，懂得了換位思考，明白了盡孝心的道理，明白了以別人為中心的含義……”

4年的付出和堅持，兌現了一份沉重的承諾。“小妹，爸爸笑了，媽媽出來工作了，你就放心吧……老姐們回復給你的短信收到了嗎？”

（責任編輯/玄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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