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考中專填志愿時,父親說,當醫生風險最大,如果看錯病,拿錯藥或打錯針,那人命就沒了。還是當老師吧,題目講錯了,可以重新講,糾正過來就沒事了。父親從愛護生命的角度給了我善意的建議,于是我選擇了在他看來是“零風險”的教育事業。
從教十多年了,讓我倍感欣慰的是我很少犯知識性錯誤,我嚴謹的治學態度在師生中備受夸贊。當然偶爾也有板書寫錯字,范讀讀錯音和解題出錯的時候,但我能放下教師的架子,及時糾錯,真誠地向孩子們道歉。學生往往能寬容我,這樣并未損害我的“師道尊嚴”,相反因為我的誠懇更贏得了學生的尊重。于是,我更加覺得父親所言正確了。
后來,讀到一篇叫《殘留的釘孔》的文章,我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震動,文章寫到:一個父親對他那愛罵人的孩子說,你每次罵人后就在木樁上釘一顆釘子。孩子照著做了。第一天他就釘了37顆釘子。他有些害怕了,慢慢地,他學會了控制自己的脾氣,直到有一天他一顆也沒釘。他很高興,父親又說,如果你一天都沒罵人,就從木樁上拔掉一顆釘子。后來,木樁上的釘子都被拔光了。父親說,釘子可以拔掉,但密密麻麻的釘孔還能恢復嗎?這些釘孔就像你罵人說了難聽的話,在對方心里留下的傷口,心上的傷口和釘孔一樣都是很難恢復的。
審視我的教育生涯,我無法做到心安理得,問心無愧了。想起我當班主任的時候,要爭優秀班級,作為科任教師,學科成績要在年級領先,于是我就常以恨鐵不成鋼為由,即使學生犯了一點小錯誤也聲色俱厲地訓斥他們,有時口不擇言,脫口而出的話語相當扎心,“我對你不抱希望了”,“全校還有比你差的嗎?”我曾經習慣性地把這些話語“砸”向學生,有時面對頑劣的學生我也舉起了巴掌,我是痛快了,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我的“語罰”,我的巴掌,像一把把尖刀扎在他們心上。可能我在“授業解惑”上取得了很好的教學成績,似乎對得起學生。責罵學生后我也有過自責,覺得愧對這些心清如水的孩子,也設法拔出“釘子”,但“釘孔”呢——心靈上的傷害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抹平的。原來教育也是有風險的,雖說這風險于老師并無大礙,卻是殃及孩子的一生,這樣的風險比起知識性錯誤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我不寒而栗。我才知道“你的教鞭下有瓦特,你的冷眼里有牛頓,你的譏笑里有愛迪生”這句話不是憑空杜撰。在敏感的學生面前,我們一個冷淡的眼神、一個漠然的表情、一句刺耳的話語都會在學生心靈上掀起軒然大波,他們幼小的心靈禁不住我們不負責任地折騰,所以“對待學生就像草葉上的露珠一樣”,要用我們的愛心真誠地呵護。
痛定思痛,我們必須正視教育的巨大風險,而不能漠視和逃避,我們唯有時刻警戒自己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地行走在教書育人的大道上,用無私的師愛書寫著教育的神圣使命。正如胡總書記說的,要關愛每一名學生,關心每一名學生的成長進步,以真情、真心、真誠教育和影響學生,努力成為學生的良師益友,成為學生健康成長的指導者和引路人。
唯有如此,才能無愧于人師的稱號。
(作者單位:湖南省寧遠縣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