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2008-02-11 10:41:01鄭小瓊
雜文選刊 2008年9期
鄭小瓊
你們不知道，我的姓名隱進了一張工卡里
我的雙手成為流水線的一部分，身體簽給了
合同，頭發正由黑變白，剩下喧嘩，奔波
加班，薪水……我透過寂靜的白熾燈光
看見疲倦的影子投影在機臺上，它慢慢地移動
轉身，弓下來，沉默如一塊鑄鐵
啊，啞語的鐵，掛滿了異鄉人的失望與憂傷
這些時間中生銹的鐵，在現實中戰栗的鐵
——我不知道該如何保護一種無聲的生活
這喪失姓名與性別的生活，這合同包養的生活
在哪里，該怎樣開始，八人宿舍鐵架床上的月光
照亮的鄉愁，機器轟鳴里，悄悄眉來眼去的愛情
或工資單上停靠的青春，塵世間的浮躁如何
安慰一顆孱弱的靈魂，如果月光來自于四川
那么青春被回憶點亮，卻熄滅在一周七天的流水線里
剩下的，這些圖紙，鐵，金屬制品，或者白色的
合格單，紅色的次品，在白熾燈下，我還忍耐的孤獨
與疼痛，在奔波中，它熱烈而漫長……
【原載２００８年第３期《太湖》】
題圖 ／ 畢傳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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