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糧食（外一首）

母親從田間回來

連同肩上的糧食和身上的汗水

一起挑回以后的日子

她把稻谷攤鋪在屋前的水泥地上

在陽光下不停地翻曬

然后在某一天她會喚上父親

幫她小心地把翻曬好的稻谷

裝進老屋用竹片織成的谷倉里

動作是很女人的那種

多少年以來我端著飯碗

對這種動作觀察得很仔細

母親種植糧食一年兩茬

收獲正常年年有余

對母親來說糧食極其重要

而長期以來我豐衣足食

對此懵然不知但我知道

只有把金黃的稻谷搬運回家

再裝進空空蕩蕩的谷倉里

母親才會放心地守在旁邊

像一粒陳年老米沉沉睡去

冬天的村莊

在鄉下冬天一般不會缺少柴火

記得那年天寒地凍我們缺衣少穿

度過了一年當中最漫長的歲月

北風從半夜就把寒冷塞給了村莊

我和母親圍坐在一起挨得很近很近

互相依偎著從一盆爐火里獲取溫暖

爐上的開水在滾響不停地冒著蒸汽

鄉下的冬天就這樣悄悄地

襲擊了我的親人和這個偏僻的小村落

守著一盆爐火我把自己當成了

這個冬天里最幸福的人

當火爐里最后的一點炭火慢慢熄滅

風勢開始變小屋外氣溫正在回升

母親小聲而神秘地對我說：噓！請小聲點

一個暗藏的春天正在從火爐下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