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說》有云:“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教師傳道授業解惑,須付出終身的學習。稍有不慎,或許就會給教學帶來尷尬和愧疚。
寫字課上,學生讓我示范書寫“尷尬”二字,我一筆一畫地寫成“尷尬”(左偏旁寫成了“九”字)。正為自己的得意之作沾沾自喜時,學生提出了疑惑:老師,你寫的怎么與字典不一樣?我一時不知哪里出了錯,連忙對照字典,原來這兩字的偏旁是“尤”字旁而不是“九”字旁,于是坦率地向學生承認自己的習慣性錯誤。哎,幸虧有敢于較真的學生與老師“叫板”,否則,這兩字的寫法在我這里以訛傳訛,還不知貽誤到哪一天呢!這種錯誤是怎么形成呢?反正我就一直這么寫。是小時候我的老師疏忽影響的,抑或自己讀書草率造成的?不得而知了。
做成語運用的練習題。碰此成語不曾見過:()日黃花。學生把希望寄托在老師身上。我沉吟良久,得出參考答案:昨日黃花。理由:以常理推之也。但心里沒有底,后經查資料,乃“明日黃花”。一窘至耳根發熱。所謂“明日”,原來是指“重陽節后”,我卻完全根據自以為是的“常理”理解為昨日了。好在資料指出今多誤寫為“昨日黃花”,聊為一慰”(找了個臺階下),看來出此錯誤的人不在少數。而實際上,當今在成語運用上望文生義、褒詞貶用、貶詞褒用的現象是屢見不鮮的。
給學生講解《常用語法簡表》,其中代詞講到了“多少”這個例子,后講到短語“比去年熱得多”時,學生問“多”的詞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剛才不是講了“多少”是代詞嗎?學生若有所悟地表示接受了,但我下意識立即覺察到此解的輕率:“多”等于“多少”嗎?頓時汗顏,內心忐忑不安,但又馬上鎮靜下來:先錯著,等想妥當后再予糾正,不要耽誤了其他的教學任務,但錯的缺憾無法彌補。
林林總總,在課堂教學上出的這些或大或小的知識性錯誤肯定是不少的,以上三例只是我記憶猶新難以忘懷愧疚于心的一小部分。的確,有時錯誤的竄入防不勝防、難以預料。究其原因,大致有三:
一是知識的局限。
學海無涯,作為語文教師的我覺得自己還只是在知識的淺水灣享受了輕波微浪的沖刷,或在知識的沙灘上撿拾了些須貝殼和珊瑚,到達彼岸,尚待終身努力,由于囿于學識,往往在不自知中出了錯誤。如“昨日黃花”之誤,并非不懂裝懂,原系誠不得已。由此聯想到《王安石三難蘇學士》中的故事。王安石有兩句未完的詩稿:“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蘇軾見了,以為第二句不合實情,因為黃花即菊花秋來只焦干枯爛,并不落瓣,于是舉筆依韻續詩二句:“秋花不比春化落,說與詩人仔細吟。”諷刺了老前輩一下。后蘇軾官貶黃州,重九日之后,果見菊花園滿地鋪金,枝上全無一朵,驚得“目瞪口呆,半晌無語”。可見,“吟詩作賦般般會,打諢猜謎件件精”的大才子蘇學士也有受識見所困的時候,何況一般人。
二是學習的粗疏。
教師首先應是一個善于學習的人,古人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辯之,篤行之”,概括了學習的精髓所在,這是我們做教師的應該踐行的。如果在學習上淺嘗輒止,不求甚解,穿鑿附會,那就容易出錯誤,甚至鬧笑話,其結果是謬種流傳,誤人子弟。仍舉《王安石三難蘇學士》中的故事為佐證。“王安石作《字說》,一字解作一義”,王安石認為,“古人制字,定非無義”,但王安石對有些字的解釋,難以自圓其說,因此蘇軾對之“頗多譏誚”。一次王安石偶論蘇東坡的“坡”字,從土從皮,謂坡乃土之皮。東坡笑道:“如相公所言,滑字乃水之骨也。”又一次,王安石“論及鯢字,從魚從子,合是魚子。四馬曰駟,天蟲曰蠶……”蘇軾仿此法又作一笑諷:九鳥曰鳩,因為“《毛詩》云:‘鳴鳩在桑,其子七兮’。連娘帶爺,共是九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王安石此時甚是難堪。當然小說的本意是批評蘇軾的“輕薄”,對前輩不敬,但知識面前人人平等,知識本身是不講情面的,學有所短,陷入尷尬境地誰又能挽回呢!上文提到的本人書寫“尷尬”二字之誤,自不能與古圣先賢的瑕疵相提并論,但二者反映出的道理應是相通的。
三是態度的草率。
“多少”是代詞,“多”是形容詞,風馬牛不相及,怎能等同?這類不該出的錯誤,除了態度草率造成的原因,別無他解,這是作為教師無論如何都不能做的!但有時在特定環境下,由于某些心理因素的作用,卻恰恰出現了這類非理性的錯誤。
在教學中,種種主客觀因素,造成了錯誤的暗礁時時潛伏在我們身邊。“尷尬”非“尷尬”(左為“九”字旁),“尷尬”(左為“九”字旁)是“尷尬”。教師是知識的傳授者,教師只有勤于治學、嚴于治教,博學、慎思、篤行,才能不斷拓展自身的知識領地,也才能為學生撐起一片知識的綠蔭!
(耒陽師范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