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醉于匈牙利的“瓊漿玉液”（一）

匈牙利自古即為葡萄酒生產(chǎn)大國，在法國文章詩詞中，常常可以看到來自匈牙利的名酒，尤其是著名的都凱甜酒(Tokaji)，是當時歐洲皇室貴族最愛的葡萄酒之一。1989年東歐共產(chǎn)政權(quán)瓦解，跟隨而來的產(chǎn)業(yè)私營化與西方資金的大量流入，不僅為匈牙利帶來全新的釀酒設(shè)備和技術(shù)，還有時尋回昔日酒王美譽的憧憬。匈牙利的葡萄酒之旅本刊將分3期刊發(fā)。牙利四周環(huán)陸，典型的大陸型氣候，夏季酷熱冬季嚴寒，西部大湖巴拉通湖(Balaton)為歐洲最大湖泊，其周圍是該國重要的葡萄酒產(chǎn)區(qū)之一，目前匈牙利大約有12萬公頃的葡萄園，70％生產(chǎn)紅酒。比較特別的是匈牙利秋季特殊的氣候，慣有的陰霾?；\罩天際，有利于釀造出可口的甜酒，相較于其他歐洲產(chǎn)酒國，匈牙利葡萄酒多種植該國特有的土生品種，也因此使得該國葡萄酒風味獨具。匈牙利葡萄酒標簽上，通?？梢钥吹狡咸哑贩N的名稱。

匈牙利全國共有22個產(chǎn)酒區(qū)，單就葡萄酒的產(chǎn)量而言，匈牙利的確比不上法國等葡萄酒生產(chǎn)大國。但是，若論起葡萄酒的品質(zhì)，那匈牙利可以當之無愧地雄踞于世界葡萄酒排行之首。

匈牙利著名的葡萄酒品牌，不僅有產(chǎn)于南部塞克薩德和威拉尼山區(qū)的KEKFRAKOS、KEKOPORTO，以及匈牙利著名音樂家李斯特最喜愛的KDARKA，還有巴拉頓湖畔的里斯令葡萄酒：OLASZRIZLING和RAJNAIRIZUNG。更著名的葡萄酒，還有埃格爾(EGER)釀造的享譽世界的紅葡萄酒——公牛血(BIKAVER)。而匈牙利托卡伊出產(chǎn)的、已有近400年的輝煌、被公認為世界獨一無二的頂尖級甜葡萄酒——托卡伊奧蘇(TOKAJIASZU)，才是真正為匈牙利人贏得驕傲的極品葡萄酒。

托卡伊·奧蘇和公牛血，的確稱得上是絕美的“瓊漿玉液”。托卡伊·奧蘇琥珀般明澈柔和，公牛血則紅寶石樣濃深稠紅。瓶蓋開啟醇香四溢之時，若將其斟入墨綠略帶黑紋的“酒泉玉”夜光杯之中，觀其色澤，嗅其芬芳，那醇香，那意境，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不飲自醉……待到入口，七八分清雅冷洌的香甜，兩三分恰到好處的果酸，順著舌尖柔柔地在味蕾間緩緩散開，漸漸浸入舌根，再徐徐咽下。此時，人們往往會進入一種許久舍不得張口的愉快狀態(tài)。品味托卡伊·奧蘇和公牛廊，其樂如仙，是視覺、嗅覺、味覺與感覺美妙體驗的極致。

公牛血葡萄酒的故鄉(xiāng)——埃格爾

人，總是貪心的。坐在自家吧臺邊的高腳凳上，悠悠然地品飲著如此妙不可言的美酒，心，卻飛去了美酒的搖籃，去尋養(yǎng)育了葡萄的丘陵山地，去覓變幻出佳釀的酒窖木桶。

于是，循著酒香去尋酒鄉(xiāng)。我們來到匈牙利北部城市的酒鄉(xiāng)——埃格爾。這是位于瑪特拉(MATRA)山脈的火山群內(nèi)，一片占地3500公頃的葡萄產(chǎn)區(qū)。獨特的火山土壤及和暖的氣候，使埃格爾種植的紅、白葡萄品質(zhì)特優(yōu)，釀出的美酒異常香郁甘醇。

埃格爾，一座看似平凡寧靜的小城。然而，踏上它的街巷，卻有一縷冷凝厚重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一座壯美的新古典主義風格的大教堂撞入眼簾。穿過在廠場上覓食的鴿群，登上數(shù)十級臺階，便是一道由六根高達十幾米的赭黃色大理石圓形巨柱環(huán)成的露天拱廊。廊側(cè)塑有圣·伊斯特萬國王和圣·拉斯洛、圣徒彼得和保羅的雕像。原來，這里是匈牙利第二大教堂——埃格爾大教堂。大教堂始建于公元1001年加冕為匈牙利國王的圣·伊斯特萬時代。1241年被蒙古鐵騎摧毀，后在廢墟上重建。1248年，大主教以保護教堂為由，向貝拉四世國王提出建埃格爾城堡的請求，建起了一座俯瞰全城的石砌城堡。

到1552年9月，15萬土耳其士兵攻打埃格爾。全城包括400多名婦女在內(nèi)，總共只有軍民2300余人。軍民同仇敵愾以城堡為中心，憑借著依山勢而掘的上下五層、深達30米、總長17公里的復(fù)雜地道網(wǎng)，與土軍激戰(zhàn)了38個晝夜。終于以少勝多迫退敵軍，取得了保衛(wèi)戰(zhàn)的勝利。這就是著名的、載入世界戰(zhàn)史的壯舉——埃格爾保衛(wèi)戰(zhàn)。

就在這史詩般的悲壯中，我們尋到了“公牛血”的傳奇來歷。在土軍新一輪進攻開始前，匈牙利壯士抱著決一死戰(zhàn)的信念，痛飲了當?shù)赜枚喾N深紅色葡萄汁摻兌釀造的稠如蜜、紅似血的紅葡萄酒。由于猛飲，豪飲，狂飲，酒汁飛濺，將士們的嘴角、胡須、面頰、胸前、盔甲，都沾染上血樣深紅稠濃的酒漬。當他們怒吼著沖向敵群廝殺時，土耳其人見狀大驚，紛紛大叫：“不得了了，匈牙利人喝了牛血，要拼命啦!”因之，驚恐逃竄，潰敗而去。從此，埃格爾的紅葡萄酒，便以“公牛血”揚名天下。

站在沉寂的古戰(zhàn)場，望著風摧雨擊數(shù)百年的斷垣殘墻，聽著山下大教堂敲響的悠悠鐘聲，回味著關(guān)于“公牛血”悲壯凄美的故事，仿佛透過歷史的浮塵，隱隱看到了當年驚心動魄、潑血激戰(zhàn)的慘烈……

帶著幽幽思古情懷，步出歷史雄風猶在的古堡，走在今天的陽光下，走進埃格爾葡萄酒釀造地“美人谷”。

美人谷，好一個柔美、甜蜜、醉人的名字!其實，美人谷并不見多少年輕麗人，更沒有滿谷疊翠的葡萄，有的只是一座緊挨一座的樸樸實實的葡萄酒窖。美人谷，只是一處葡萄酒窖較為集中的釀酒地。

整個上午，忙于在歷史與現(xiàn)實之中穿梭往來，身心均已疲憊。走進美人谷，已經(jīng)顧不得先去瀏覽那一孔又一孔窯洞式的酒窖了。趕緊在濃綠樹陰下，尋一張原木釘制的長桌，從便攜式冰桶里取出各色美食，大嚼起來。當懶懶的我們吃飽，喝足，歇出精氣神兒之后，才恍然懊惱地省悟到自己有多么的愚蠢：在疲累和饞嘴中，竟忘卻了到埃格爾，來美人谷尋酒探窖的初衷!然而，已然酒足飯飽，再要逐一探訪每一孔酒窖，不容推辭地一杯一杯復(fù)一杯地品嘗主人送上的美酒，那將是一件多么尷尬和為難的事情!但是，既然已經(jīng)踏進了“美人谷”，跌入了酒窖，那怎么也得在幽幽酒香的深窖巷道里走上幾遭。

深藏山間的酒窖，醴氣撲面，酒香盈人。每進一窖，都會被熱情的主人灌上幾杯不同年份，不同品牌的葡萄酒。幾番杯觥交錯之后，人便被涌上的醉意捉弄得醺醺然，飄飄然，悠悠然，懸蕩于醉而未醉之間。那種飄逸若仙的恍惚感，雖說妙不可言，可這時要真真切切地分辨酒的口感，酒的品質(zhì)，體會酒的蘊含，酒的特色，已是不大可能了。只朦朧感到滿喉芳香，口舌間回旋著瓊漿的精華，心與身通體舒暢，蕩氣回腸……

進入一座幽深的酒窖，品嘗到的公牛曲口味特別醇厚甘美，勁道極強。在一片贊賞聲中，酒窖老主人高興地捧出幾大本厚厚實實簽滿姓名、題詞的簽字簿，讓我們觀看，請我們留言。無聲的簽字簿，用被歲月蝕黃、填滿文字的紙頁，悄悄傳遞給人們一個信息：這是一家頗負盛名的老酒窖。

當老主人看到我們乘著酒興揮筆寫下的段段題詞之后，對神奇的方塊字驚嘆不已。我還在中文旁作了匈文注釋。老主人連聲道謝，一轉(zhuǎn)身斟滿一杯公牛血，定要我一飲而盡，我一揚脖兒喝了下去，整個臉立刻變得通紅通紅……

帶著一絲遺憾，同時揣著由這絲遺憾所引發(fā)的神秘好奇與無限遐想，當然，更多的是帶著滿唇、滿腹、滿身的濃濃酒香，酣暢盡興的心滿意足，以及一瓶釀于1983年的公牛血、幾瓶不同品種的陳年葡萄美酒，我們辭出酒鄉(xiāng)，踏上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