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小船兒蕩了半個多世紀
一首膾炙人口的《讓我們蕩起雙槳》,伴隨了幾代人的成長,這是喬羽的歌詞“第一作”,而且這首歌里的小船兒,同時也是喬老爺與老伴的“愛之舟”。
194 8年喬羽成為中國劇本創作室的成員。由于他陸續創作了不少受小朋友歡迎的兒童文學作品,1954年,反映新中國少年兒童幸福生活的電影《祖國的花朵》需要配歌,喬羽被指定承擔任務。但一連幾天,他一點靈感都沒有,于是決定先放一放。
當時,27歲的喬羽正在與佟琦熱戀。喬羽的痛苦是,每天都得與佟琦鬧一番別扭,常常為到哪里玩而發生爭執。自然,每次喬羽都是佟琦的手下敗將。然而敗中有勝,苦中有樂。1954年4月16日,喬羽與佟琦又是一場爭執。喬羽要在昆明湖玩,佟琦要去北海,喬羽說都一樣嘛,佟琦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喬羽自然依了佟琦。
兩人一起到北海游船,正當在湖上泛舟時,一船正在過隊日的少先隊員劃了過來,孩子們悠悠然劃槳的姿態,小船推浪而行的憨態,歡樂熱鬧的場面使得喬羽突然間來了靈感,眼前的景象不正是《祖國的花朵》需要的畫面嗎?于是他將船靠岸,拉著佟琦連蹦帶跳地來到一片草地上,《讓我們蕩起雙槳》就這樣誕生在北海公園里。
不久以后,喬羽和佟琦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其實,喬羽和佟琦的差異很大。喬羽出身貧寒,佟琦生于名門望族,按清朝的輩分延續下來,她有格格的名分。在那時,佟琦最受人非議的就是“資產階級”作風,吃飯不去小飯館,買東西也從來不去小鋪。當時北京的大商店非常少,最上檔次的就是百貨大樓,而喬羽安家在芳草地附近,別人常說他,看你那個小姐,買個牙膏都要坐三輪車跑到百貨大樓去。所以雖然喬羽對佟琦特別寬容,但穿衣問題上卻一直“嚴管”到六十歲。佟琦回憶說:“結婚前,我們路過王府井,他對我說,那件婚紗你穿肯定很好看,但不能穿。我說我也沒想過要穿。”最后在婚禮上,佟琦穿的是白襯衫,藍裙子,黑皮鞋,這是當時最時髦的打扮了。
佟琦還“抱怨”說,結婚后,喬羽從來沒陪過自己逛街買東西,出去基本上就是書店。直到1993年,由于朋友的邀請,喬羽才第一次踏進商場的大門。而半個世紀里,五六次搬家,每次都是佟琦收拾,喬羽從來沒有動過一個手指頭。
其實,喬羽也有抱怨的時候。佟琦愛干凈,“文化大革命”時受沖擊,就是因為她太愛清潔,每天用水沖陽臺,因此落下了浪費水的罪名。現在,在洗手的問題上,老兩口也常常發生爭執,老爺子覺得老伴“刁難”他,進書房洗一次,出書房洗一次,進廚房洗一次,出來再洗一次,一天洗五次這不是刁難嗎?
愛情秘訣是一個“忍”字
1994年6月19日,喬羽、佟琦夫婦迎來了結婚40周年紀念日。兒女們選了一家典雅、寬敞的歌舞廳,為父母慶賀。意想不到的是,竟有上百位親朋好友,呼呼啦啦聞風而來,還驚動了央視的記者朋友。喬羽夫婦驚喜有加,老兩口偎依著相互勸酒。
酒宴中,有人提出疑問,兩個在許多方面都差異極大的人,怎樣才能一起相伴40年?更有一位年輕朋友突發感慨問:“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在一起,居然能生活40年,真是不可思議!”一時間,偌大的舞廳一片安靜,人們期待著喬羽的回答。
喬羽問那位青年:“怎么說?”那位青年快言快語:“實話實說。”
喬羽把玩著自己的酒杯,前后左右笑瞇瞇地看了看喜洋洋的朋友們,開口道:“如果讓我說實話,我只有一個字——忍。”
沒想到夫人佟琦還沒等大家醒過神來,趕緊補了一句:“那我就有四個字——一忍再忍。”
歌舞廳內,頓時掌聲大作,笑聲不絕。后來佟琦解釋說:“當然了,不忍能行嗎,老爺子以前脾氣特別好,一般都是他讓著我,現在老了,個性強了,一點小事就發脾氣,常常是我倒過來哄他了。”
對于當年結婚時沒穿婚紗,佟琦是一個遺憾。在這次銀婚紀念日聚會上,朋友們還張羅著為老兩口辦了一個大型party,佟琦第一次穿上了婚紗,拍了照,才算得以彌補。
喬羽喜歡喝酒,能喝也會喝,自稱打遍天下無敵手,如今雖上了年紀,但一頓也能喝上半斤白酒,尤其是好酒,比如茅臺、五糧液就能多對付點。佟琦是學醫的,知道過量飲酒對身體不好,平日管得很緊,超過半斤就堅決不讓再喝了。
有一次,有位朋友帶來了家鄉酒,喬老一時喝得興起,不知不覺半斤下肚。正當拿起酒瓶再斟時,夫人佟琦一下把酒瓶搶了過來,不讓再喝了。酒興中的喬老好像沒聽明白,佟琦再次大聲說超量了,不許再喝了。喬老知錯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忍”字為先,不喝了……
喬羽的“忍”和佟琦的“一忍再忍”,是一種相互的包容與容納,是風雨坎坷中的相互攙扶。“當你真的遇到了你覺得最合適你,你最愛的那個人,就一定要非常非常珍惜你們的生活,珍惜你們的愛情。”這是佟琦幾十年的經驗總結。
金婚就是50年不換人
事實上,喬羽的成果中包含著佟琦的一份心血,每一首詞寫好后,第一個讀者就是佟琦。喬羽常說:“軍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她的一半。”
2004年,在朋友和親人的鼓動下,喬羽和佟琦在中國大酒店舉行了盛大熱鬧的金婚慶典,數百人參加。兩位老人雖結婚已50年了,但當時因條件所限,只能請幾個朋友和老鄉吃幾塊糖,沒有舉行拜天地的儀式。于是,嘉賓們紛紛要求兩人趁金婚之際當場補拜天地。兩位年逾古稀的白發老人俯下身去,規規矩矩地鞠了9個躬,然后相視一笑,臉上溢滿了幸福。在場有人問:你們怎么就能到金婚呢?喬老這次的回答,比十年前那次“忍”字秘訣更直白和超脫;“我也沒覺出金婚有什么不容易,誰知道它怎么就金婚了呢,但是有一條我有體會,就是你這一輩子別中途換,一換就很難金婚了。”
2006年10月,喬羽和同為詞壇泰斗的臺灣作詞家莊奴做客央視《藝術人生》。節目現場,喬羽笑言莊奴是多情的種子,而自己則是愛情絕緣體。主持人朱軍于是憋著壞地問:《思念》歌詞里有一句“你從哪里來我的朋友,好像一只蝴蝶飛進我的窗口……”這位“蝴蝶”朋友到底是誰?大家都暗暗期待著“知無不言”的喬羽來講述一段撲朔迷離的愛情故事,不料喬羽卻另有一番道理:蝴蝶不是指具體哪個人,而是指每個人內心深處極為珍貴、極其讓人眷戀的事物,它可以是愛情,也可以是友情,總之,和人們想象中的“婚外情”完全不搭界。
情到最濃時,是在人生歷練之后的老年。忍,一忍再忍,以及五十年“不換人”,組成了喬羽夫婦的愛情真經。喬羽把這種濃情升華到歌詞《夕陽紅》中:最美不過夕陽紅,美麗又從容,夕陽是晚開的花,夕陽是陳年的酒,夕陽是遲到的愛,夕陽是未了的情……
如今,愛之舟已駛過了金婚之年,他們正在向著鉆石婚前進。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