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體像一部機器,運轉了幾十年后,各種零件就被磨損老化。醫學家說,60歲左右是衰老得最快的時期,是人生的一個關口。的確如此。我進入60歲以來,便百病叢生,慢性支氣管炎、心動過速,緊接著又得了前列腺炎,并引發了眼病,住進了醫院。
躺在病床上,百感交集。得的是虹膜炎,已經喪失了視力,以后如何,前途未卜。前列腺炎病況待查。醫生隱隱約約地透露,像我這樣的年齡、這樣的偏胖體型,很容易得上前列腺癌……病痛加上巨大的心理壓力一齊向我襲來。
“醫生說你的病不是大病,只要精心治療,很快就會好起來的……”老伴喃喃的安慰聲,把我從痛苦的深淵中喚醒過來。她坐在病床邊,手撫著我的額頭,一如一位慈祥的老母親,在關懷著病中的兒子。
深夜,一場惡夢把我嚇醒,一聲驚叫,嚇出了一身冷汗。老伴聞聲從腳邊爬起來,替我擦洗,她已經幾夜沒有睡一個安穩覺了。
“睡夢中見到的都是死去了的人,是不是他們來邀我了呀!”我感到十分害怕。
“活人還怕鬼嗎?有我在你只管睡……”老伴安撫著我,一直到我睡安穩后,就著床沿打打盹,一直到天亮……
孩子們都在上班,車水馬龍似地來看看,送來一大堆營養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們有他們的事業,正面臨著競爭的壓力。因此,一直守在床邊的只有老伴。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在病床上,照在老伴的身上,滿臉的皺紋,花白的頭發,有點佝僂的軀體……昔日那披肩的如瀑秀發、那白里透紅的瓜子臉、那苗條的身段……已經留在了逝去的夢里,妻老了。
往事電影一般在腦子里映放。中專畢業后,由于家境貧寒,父母雙雙臥病在床,每月三十八元五角的工資,除了留下十來元作生活費外,其余的都必須悉數寄回。兩袖清風、身無長物,加上一身黑皮膚,一臉落腮胡……“黑不溜秋靠邊站”,我被姑娘們遺棄在一旁,成了大齡青年,年屆“不惑”仍孓然一身。
她,廈大化學系的高才生,秀外慧中,不乏追求者。但她卻看中了我的孝心和才干,慧眼識珠把我接進了圍城。她的如海深情,深深地打動了我,以至許多年后,在我的靈魂深處,始終有一種十分神圣的感覺,就如《天仙配》中董永遇見了七仙女。
婚后,她內外籌劃,相夫教子,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賢妻良母。她成全了我的孝道,也成就了我的事業,為我、為子女奉獻了一切。
“賢妻如鏡”、“老妻如母”,過去常聽人說起這兩句俗話,但是并不理會。當我伴妻走完了人生的大半歷程后,對這兩句話有了刻骨銘心的體驗!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