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秋天,我去黑龍江探望姑姑,見識了當地的特色小吃——菜團子。
那天出了火車站,我已餓得前心貼后心了,急忙尋找可以充饑的東西。看到不遠處有一個手推車,上面立著一個玻璃柜,玻璃柜上寫著紅色的大字——菜團子,便趕緊走了過去。只見玻璃柜里擺著幾個大盆,內裝米飯和幾種炒好的菜肴,還有土豆泥、花生米、火腿腸等。玻璃柜前鋪著一個木板,上面擺著幾個裝有香菜、蔥花、熟油、大醬、辣椒醬的深碗。攤主熱情地招呼:“剛下火車?餓了吧,來個菜團子?”我點頭,他便麻利地從木板底下拿出一個洗凈的白菜葉,攤在木板上,把盆里的各樣東西各舀了一些,放在白菜葉上,又撒上香菜、蔥花、熟油、大醬等,把菜葉包了起來,遞給我。我以前很少在大街上吃東西,當時餓得發暈,也顧不上維護淑女風范了,就微微前傾著身子,右手拿著菜團子往嘴里送,左手遮掩著不雅的吃相,眼睛不敢斜睨,唯恐看到別人的嘲笑。也許是太餓的緣故,我感覺菜團子味道美極了。菜團子外面的葉脆,里面的飯香,清涼爽口,原汁原味。
我付了錢,坐上出租車,在去姑姑家的路上,見到很多賣菜團子的手推車,每個手推車前都有人在啃菜團子,他們低著頭,吃得津津有味,吃得自然熟練。由此可以猜想菜團子肯定是當地有影響力的風味小吃。再看那些食客,吃完菜團子后,一抹嘴,騎車離去,不難看出他們本真的性情,豪放的性格,也不禁為自己剛才的故作風雅啞然失笑。
到了姑姑家,表嫂要給我做飯,我說在外吃過菜團子了,她便爽朗地笑起來:“真行,剛來就知道這里的名吃了。”我也笑:“是啊,味美著呢!”“這菜團子可有年頭了,還是當年老罕王努爾哈赤留下的。”表嫂邊做飯,邊給我講起了菜團子的故事。
傳說當年老罕王努爾哈赤帶八旗兵出老城攻打撫順,將撫順圍了一個水泄不通,這一圍便是好幾天。老百姓天天給八旗兵做飯吃,等到打了勝仗拿下了撫順城,老罕王沒有下令休息,而是指揮八旗兵乘勝追擊明軍。大軍開拔時,老百姓剛剛做好飯。軍令如山倒,眼看做好的飯,想吃也不敢吃,只得出發了。有一家媳婦看到餓著肚子的士兵就要走,急中生智,到屋外拿一些白菜葉子用水洗一下,鋪平,把已經做熟的帶有肉菜的飯盛上一勺子,用菜葉一包,做成大菜團子,交給士兵們每人一個。
努爾哈赤領兵追出幾十里,又遇上一場大雨。這時候的隊伍已是人困馬乏,饑腸轆轆,他命令士兵休息做飯,然而大雨剛過,地是濕的,柴也是濕的,無法做飯,努爾哈赤又急又餓又沒有辦法,幾個有菜團子的士兵紛紛將自己懷里的菜團子獻給他。努爾哈赤雙手捧著菜團子大口吃起來,吃飽以后,他問這菜團子是哪來的,士兵們便如實向他稟報。
從那以后,凡遇行軍打仗,努爾哈赤就讓老百姓做菜團子給士兵帶上。這一做法慢慢變成民間的習俗,并一直流傳到今天,已有幾百年的歷史。
我住了三天,姑姑一家每天都領我逛街。在街上,菜團子不時映入我的眼簾,逛餓了,我就提議:“吃菜團子吧!”一行人便找個小攤圍過去,我們在玻璃柜前面俯首指點,各自尋找自己喜歡的菜肴。姑姑喜歡吃土豆泥,表嫂喜歡放火腿腸,表哥喜歡多放大蔥和辣椒醬,我則每種調料都不舍得放過。再看那攤主,帶著透明手套,端著拌飯的盆,麻利地在各種拌菜間蜻蜓點水般抓取,隨著我們嘴里報出的菜名完畢,菜葉上的原料已準備停當,動作連貫,攤主無絲毫停頓地把菜飯拌勻。我們不用找座位,像拿根冰棍般張口就咬,邊吃邊走。真是入鄉隨俗,我漸漸被東北人粗獷豪放的性情融化,吃得自然熟練,完全沒了剛來時的矜持。
探親回來后,仍然想念菜團子,興趣所至,我便親手制作。白菜、米飯必不可少,而拌菜時又充分利用手邊的菜品,次次都不重復。愛人吃得津津有味,夸我做的菜團子吃著實惠、經濟。兒子對于菜團子卻不感興趣,他不喜歡吃拌在一起的飯菜,我和他爸爸吃得熱情高漲時,他總是捧著米飯,吃著剩菜,味同嚼蠟。
菜團子是多樣菜品的綜合,我在這種吃法中體會到融合的美、搭配的味,此時的菜團子,不僅是美味小吃,也包含了對生活的感悟和對生命過程的體驗,待兒子也能有兼容的品格時,他便真正長大了。
責任編輯 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