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變

牛耕奮娶了一個貌若天仙的媳婦，消息立刻像電流一樣迅速傳遍村莊的每個角落。有人說：“真是鮮花插到了牛糞上”，也有人說：“武大郎娶了個潘金蓮”，還有人說：“一棵嫩白菜讓豬給拱了”……

牛耕奮相貌不佳，再加上生理上的異常——疝氣，兩腿之間像掛著一個“大茄子”，走起路來像鴨子一樣笨重。小時候，幾個小伙伴兒去偷生產隊的杏，剛下手就被發現，都拼命地向外跑，他卻掉進一兩米深的護林溝里，無論怎樣努力也沒上來，只能束手就擒，聽他說是被提著耳朵上來的，幾個小伙伴兒都捧著肚子笑岔了氣。

他還是天生的口吃、結巴，越急越說不出話來，村里的老少爺們兒、嫂子大嬸們都愛逗他玩，小時候，牛耕奮常被折騰得鬼哭狼嚎。上學也是成績最差，小學三年級就跟學校拜拜了，放羊便成了他的職業。他給人的印象就是有點兒愚笨，但他一點兒也不傻。

牛耕奮十五歲那年，才到醫院做了疝氣手術，恢復了正常生理狀態。可一直到二十八歲也沒能找上媳婦，不得不劃入光棍的行列。一家人愁得寢食不安。就在這年，他的桃花運來了，媒人給他介紹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女方很快同意結婚，可把牛耕奮一家人樂壞了，最高興的當然是牛耕奮了，真是內心開花、臉上堆笑，嘴都笑得咧成了瓢。人們心里都有個解不開的疙瘩，如此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愿意委屈嫁給他呢？越是好奇，就越想弄明白。

姑娘叫張麗麗，是二十里外的張家村人。麗麗高中畢業后不得不隨父母修理屬于自己家的責任田。她當時的心情就像進入霧蒙蒙的冬天。沒過多久麗麗便厭倦了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個汗滴摔八瓣的生活。她是一個愛美的女孩，且形象上佳，死也不干臟兮兮的農活，雖然父母的嘴皮子都要磨破了，但仍無濟于事。

偶爾一個遠方親戚串門，按輩分麗麗要叫她姑姑，聽了麗麗母親的嘮叨后，決定讓麗麗照看她剛滿一歲的女兒。姑姑、姑父都是人民教師，按當時的說法都是吃國糧的，讓人羨慕得不得了。由于姑姑家庭條件的優越，麗麗非常喜歡這里，與孩子也很快培養出較深的感情，她感到非常滿足，竭盡全力做好家務活。姑父、姑姑對她也疼愛有加，無論誰出發或進城都要為麗麗帶回點吃的、穿的或用的，這讓麗麗心中充滿幸福感，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隨著時間的流失，第二年，十八歲的麗麗長得如同出水芙蓉；凸凹有致的線條，欺霜賽雪的好膚色，水靈得跟泡在水里的花瓣兒一樣。這年秋天某日，天色漸暗，秋陽將西邊燒得一片火紅，一些小鳥兒落在高高的樹枝上，唧唧喳喳彈奏著黃昏迷人的歌謠。姑姑出差未回，同一屋檐下的麗麗和相差八歲的姑父，在孩子熟睡其間，就滾到了一張床上，此時的他們如同干柴遇到烈火，那久蓄的欲望瞬時間燃燒起來……

姑姑回來后的日子仍像一泓秋水，波瀾不驚，只是麗麗與姑姑目光交錯時，便面色緋紅，還好姑姑并沒察覺到什么。麗麗和姑父之間仍是眼色相勾，秋波橫流。當麗麗又一次小鳥依人地偎在姑父懷里的時候，被突然出現的姑姑抓了個正著，不可避免地來了一次家庭大戰。當時的麗麗像一下子跌進萬丈深淵，萬劫不復的苦難讓她隱隱作痛，無地自容的她不得不向曾帶給她幸福和痛苦的地方揮淚告別。知道真相的父母，被氣得七竅生煙。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很快此事被傳得沸沸揚揚。在當地除殺人放火之外，這種違背良風善俗的事情便是第一大惡。父母覺得顏面無存，母親整日以淚洗面。麗麗整日生活在被痛苦筑起的圍墻中。后經家里人商議，只有讓麗麗早點遠嫁才能了事。于是有那好事之人找到了牛耕奮，作為“特大困難戶”的他當然是很樂意接納了。

結婚這天，寒風凜冽，雪雨交加，麗麗哭得天昏地暗……

按照當地風俗，結婚第四天麗麗被娘家人接走，不久便在娘家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一下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娘家人也不知她的去向，到處尋覓未果。有人說：“是因為牛耕奮做疝氣手術留下了病根，失去了男性功能”，也有人說：“和她姑父一道遠走他鄉了”，還有人說：“她精神出了問題，乞丐似的流浪街頭”……

牛耕奮無法接受如此變故，與誰見面再也難說一句囫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