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的銀行家

2008年年初，美洲銀行決定以價值4億美元的股價，買下債務重重的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消息一出，整個華爾街為之振奮。然而，如何贏得更多的信用卡用戶，讓抵押借貸者轉變為私人銀行的用戶？這起并購任重而道遠。

另類銀行家拯救華爾街

在金融這個以大話和吹牛為主的行業里，美洲銀行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肯尼斯·劉易斯（Kenneth Lewis）顯得有些另類。

“我認為，沒必要通過大話連篇來獨霸金融業，那不是我最需要的。”他在美國曼哈頓市中心的北卡羅來納銀行接受采訪時說，“聆聽是個很好的優點，一些人卻做不到。”

說著這話，劉易斯向中央公園望去——他認為那里有全球最美的風景。

大約一個月前，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Countrywide Financial）首席執行官安吉洛·莫茲羅（Angelo Mozilo）向他求助。

抵押貸款特別是次級債危機，使得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這個全美最大的房屋貸款公司身陷困境。該公司在動用了115億美元的信用額度后，被業界傳言即將倒閉。

劉易斯已經向該公司投資了20億美元，這筆錢占公司總資產的一半。莫茲羅對他說：“我希望你至少能夠仔細考查一下這個公司。它是家很好的公司，我們應該為它做點事情。”

1月11日，美洲銀行決定以價值4億美元的股價，買下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這意味著同時接手該公司1.5萬億美元的債務，以及在業界并不好的口碑和若干法律訴訟。

幾乎可以聽到來自華爾街的嘆息。那些金融家們終于可以松口氣了，美國財政部和美聯儲更是皆大歡喜。終于有人力挽狂瀾，拯救了這個全美最大的房屋貸款公司。

高盛集團分析師大衛·亨德勒（David Hendler）撰文稱，這一交易為“一次營救性的投標”，它將會穩定整個市場的信心。文章的標題也很吸引人：緬因街（多倫多市購物名街，舊金山有同名街道）拯救了華爾街！

“我們能在某種程度上對穩定市場信心產生一定的影響。”整個金融界都承認這點。當然，美洲銀行無法使所有的華爾街銀行走出困境，以花旗集團為首的美國各大銀行在沖減了1000億美元左右的壞賬后，一直在忙于自救。

次級債危機波及銀行業

由于自身所承受的的次級債危機的損失，花旗銀行長期徘徊不前。它對外宣布，2007年第四季度損失了98億美元，這迫使它必須從投資者那里吸收另外的125億美元資金，其投資者包括由科威特和新加坡所操縱的主權財富基金。

自2007年第四季度以來，次級債危機對美林證券造成了約150億美元的損失，他們還將面臨另一筆150億美元的損失。

60歲的劉易斯，堅持用美洲銀行的股票去并購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而不是用真實的貨幣。“政府機構無論如何也不會鼓勵我們，給予我們優先并購權。”他說，“不能說他們對于我們的并購表示不滿，但我們是靠自己來完成并購的。”

一些分析師猜測，如果美洲銀行希望擴大它的外資銀行業務，這次交易恰好幫助其贏得了它所需要的政治信譽。

劉易斯說，他的動機非常直接：完成自己的構想，即通過增加損失性抵押貸款，構建真正的國家銀行，來滿足每一個美國人的所有金融需求。

莫茲羅也許已經領導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走出了次級債的困境，不過，他也建立了一個強大的抵押機器——在美國49個州設立了1000個辦事處，負責價值1.5萬億美元的貸款。

劉易斯指出，不論能否獲得這筆貸款，都會面臨一些法律問題，包括股東控訴，該公司的董事會使用不正當手段幫助首席執行官購買股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正在調查莫茲羅對該公司的股票交易行為。

在加利福尼亞，一些借貸者宣稱，該公司的貸方在讓他們有資格享受較優惠條件的同時，也使他們蒙受了次級債的損失。

在劉易斯決定挑起這副擔子之前，他派美洲銀行的60名首席執行官去詳細調查了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這是個人才濟濟的團體，他們足以完成任務。劉易斯說：“他們真的非常擅長所從事的職業，在自己的操作領域有著尖端的技術。”

他認為，不論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存在什么問題，都是緣于上層錯誤的決策，而不是下層的瀆職。劉易斯發誓，在今年后半年交易結束后，要做一些對借貸者有益的事：“我們不能取消抵押品贖回權，而必須發現解決問題的方法。”

真正成功的并購

但是，如果把劉易斯的銀行戰略看作是一個公共服務，則可能是錯誤的。雖然在密西西比州出生，在喬治亞州長大，他卻是在國民銀行（Nations Bank）成長起來的。

事實上，那是他惟一的一份全職工作。國民銀行是擅長以低價買優秀資產享譽銀行界的休·麥科爾（Hugh McColl）一手創建起來的。劉易斯把他過去38年的大好光陰，都獻身于這份工作。

麥科爾和他的兩個前任打破了州際銀行規則，將業務擴展到美國東南海岸以及西海岸。1998年，他并購了美洲銀行，合并之后組成的美洲銀行，是自大蕭條以來，美國第一家真正意義的全國性銀行。

劉易斯2001年出任美洲銀行首席執行官后，更廣地拓展了業務。現在，這家銀行擁有全美最多的存款，全美最多的信用卡用戶，以及全美最多的財富管理。并購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的交易完成后，它還將迅速成為全美擁有抵押貸款最多的銀行。

如果華爾街還把這家銀行看作是美國南部的暴發戶，就相當于否定了2006年11月份美洲銀行以2437億美元的公司市值超越花旗。華爾街權威人士、黑石首席執行官史蒂夫·施瓦茨曼（Stephen Schwarzman）高度評價了美洲銀行，稱它是“一個非常成功的贏利機器”。

設想一下，并購美國國家金融服務公司的交易，能夠減少次級債危機所帶來的損失，這很有些誘人。對于美洲銀行來說，這是它30年來所創造傳奇的高潮部分。

下一步怎么辦？“真正成功的并購，是在公司成長中發現美好的振奮人心的東西。”對于美洲銀行來說，這就意味著，贏得更多的信用卡用戶，開通支票賬戶，讓抵押借貸者轉變為私人銀行的用戶。

這是花旗所嘗試過的策略，但并沒有取得很大的成功。可劉易斯說，他的銀行只關注一個國家：美國。“這是一個很大的優勢和很大的不同。”他說。

劉易斯不會這么快就期待著令人振奮的事情發生。只有當美洲銀行能在三年之內賺回并購價錢的一半，他才會認為這筆交易是成功的。

當競爭者們公布其2007年第四季度營業虧損的報告時，他并沒有竊喜。“我認為我們的情況比他們好不了多少。”他說，“如果我們達到了目標，還能沾沾自喜一下，但是我們沒有達到。”

他警告說，2007年第四季度，美洲銀行雖然贏利了，但贏利情況令人失望，離他33億美元的預期還差很遠。

并購交易結束幾天后，劉易斯宣布，將重組美洲銀行的投資銀行業務，包括可能會裁員650人。

當然，美洲銀行還將拓展其在海外的業務，事實上，美洲銀行已經在這么做。最近的三項投資分別是在俄羅斯、巴西和中國。

劉易斯說，那些股份有限公司是自己瞄準的目標，“我并不想并購任何銀行。”不過，如果有好的交易，他還是會考慮的。

作者：Kenneth Lewis

出處：《時代》2008年1月17日

編譯：曹惺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