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夫妻是“千年修得共枕眠”,而我和老伴兒這段“夫妻緣”除了前世的緣分之外,還有一半是今生共同爭取來的,而且是一波三折。
1953年,19歲的他被部隊送到干部學校上完學后,就地工作。那時,部隊允許跳舞。他的戰友和我的一個女同學關系很好,所以出去玩時我們四個人總在一起。后來,同學從中牽線搭橋,我們暗暗確定了戀愛關系。每次我們星期日出去玩,他都先往我單位寫信約好地點。
當時,部隊連級以上的干部才允許結婚,他只是個班長,還不允許找對象。我們只好偷偷地談??墒菦]有不透風的墻,領導知道后,特意找他談話,給他下死命令,讓他立刻斷了,可是我們斷了一段時間后,還是放不下對方,仍然“藕斷絲連”。
與此同時,我也承受著家里的巨大壓力。我父親對國民黨的印象極差,所以固執地認為當兵的沒好人,堅決不同意我找軍人。有一次,同學在我家留宿,她的對象來家里找她,正趕上我們吃飯。父親一看他穿著軍裝,立馬臉一黑,把筷子啪的一聲往地上一摔,扭頭就走了。后來父親聽說我跟當兵的搞對象,竟然天天拎著大棒子到單位去接我回家。因而我們相處了4年,遲遲沒有談婚論嫁,他也一直沒見過老丈人的面。直到1956年,父親才在家人的勸說下默許了。
1955年冬,他調到離我較遠的鞍山工作,我們的感情變得進退兩難,雙方曾一度放棄,但又都割舍不開。1956年提干后,領導知道我們的關系后,終于批準我們可以結婚了。他興沖沖地給我寫信,讓我提前一天來把“家”收拾收拾??晌覜]聽他的,頭天晚上才坐火車出發。
家里啥嫁妝也沒給我準備,就把給奶奶做樁老衣服的黑緞子布給我做了件小棉襖。外人都勸我別穿:“這可是緞子(斷子)啊,多不吉利!”可我沒得挑啊。臨走時,只有我媽把我送到門口,我爸坐在屋里根本沒動窩兒,我的心疼得跟針扎似的。去的一路上都在下雨,我孤零零地哭了一道,心想:我的命咋這么苦啊!老天爺也這么不開眼。
第二天4點多鐘,車就到站了,我坐在票房里盼著天快亮。天剛蒙蒙亮,我就坐不住了,心里直埋怨他:“讓我來結婚,人卻不照面。這人生地不熟的,我兩眼一摸黑,到哪兒找他啊?”想著想著,我又開始畫魂兒了:“是不是我記錯日子了?”就我在心急火燎的時候,猛然發現留言板上熟悉的筆跡,他讓我到了以后去對面派出所給他打電話。等我跑到派出所時,才想起來沒記電話號碼。我回去一看傻眼了,光顧著高興,竟然把留言給擦了。我急得直跺腳,嗚嗚地哭了起來。后來我才知道,那部電話是手搖式的,根本不用電話號碼。
通訊員接到我的電話后,馬上告訴了正吃早飯的他。他撂下筷子就給我打電話,劈頭便問:“誰讓你來的?”我臊得滿臉通紅:“不是你讓我來的嗎?”他冷冷地說:“我可沒讓你來?!蔽衣犃擞中哂謿?,恨自己為什么沒把那封信帶來。掛斷電話后,我犯難了:都知道我是來結婚的,現在碰了一鼻子灰,回去怎么跟親戚朋友交代?就在我六神無主之際,他和五六個戰友們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我生氣地問他:“你不是沒讓我來嗎?”他咧著嘴說:“逗你呢?!逼鋵嵥睦镉凶V,反正現在沒有返程車,我飛不了。昨天我給他唱了“空城計”,今天他也得“以牙還牙”……
11月3日的日子是戰友們臨時訂的,他沒來得及通知家人。我們買了兩簍蘋果和一些糖,在一個大食堂里舉行了婚禮。當時有幾百人參加,還開了舞會,場面非常熱鬧。新房是臨時給我們騰出來的,房間不大,卻留下了我們對蜜月的溫馨回憶。
婚后,我隨老伴兒幾經輾轉,經歷了無數艱苦的日子,因為家庭瑣事,磕磕絆絆時有發生,但我們卻從沒動過分手的念頭,因為這份緣分實在來之不易,我們怎能輕易放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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