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加老公，兩個男人一出戲

“2007年我最滿意的事，就是你們買了新房、搬了新家，還替我和你媽張羅了年夜飯?！薄习诌B說了幾個“滿意”，當著滿屋拜年的客人慷慨陳詞，發(fā)表新年致辭，還頻頻舉起酒杯，對我的老公——他的女婿說：“來，同盟軍，干杯！”望著翁婿倆醉醺醺的樣子，我不禁毫不客氣地揭起他們的傷疤來：“現(xiàn)在好得像鐵哥們兒，想當初——哼！”

翁婿結(jié)“梁子”

“老爸，恭喜你！”我笑吟吟地摟著老爸撒嬌。老爸的目光從老花鏡下射出來，警覺地盯著我：“又玩什么花樣？”“你不是愁女兒嫁不出去嗎？現(xiàn)在總算有個家伙愿意為你分憂，難道不應(yīng)該祝賀你？要不，您老人家請客，當面謝謝他？”

老爸聽了，眉頭一揚，呵呵笑了起來：“我啥時說我女兒嫁不出去了？”頓了頓，又壓低嗓門問：“坦白從寬，你說的那個家伙是個咋樣的家伙？”“他呀！長著郭富成的臉、劉德華的鼻子、張學(xué)友的眼睛、黎明的個兒?！蔽艺靡獾仃割^，老爸翻翻白眼，從鼻子里哼出聲來：“原來是個四不像。”一旁的老媽坐不住了，忙插嘴道：“瞧你們爺兒倆貧的，越說越不靠譜。如婭，快給媽說說，小伙子家在哪兒？干啥工作？”

見老媽詢問，我便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墒俏覄傉f了個大概，老爸兩邊太陽穴上的青筋便爆了出來：“什么？連正規(guī)大學(xué)也沒上過？只是一個士官？家還在農(nóng)村？”老爸的眼睛瞪成銅鈴，像頭狂躁的獅子，在我面前踱來踱去，最后，他停下來，和顏悅色地對我說：“如婭，你才26哩，別急著把自己打折處理呀！那個家伙，就別往家里領(lǐng)了！”

我嘴一嘟，趕忙給老媽丟眼色。老媽立即打圓場：“老頭子，見就見一下吧。如婭，星期天把他帶回來?！薄耙娔阋?，反正我不見！”老爸口氣堅決。我也火了，針尖對麥芒地吼：“不見拉倒，我就要找他！”

老媽一直說只有我這個心肝寶貝，才收拾得了老爸的犟脾氣?？蛇@回，他卻狠狠給了我一個下馬威。原來老爸不僅脾氣壞，還嫌貧愛富、不講道理！我像被霜打過的茄子，蔫頭耷腦地告訴石寒：“我爸最近忙，來我家的事兒得推一推?！?/p>

本不想把真相告訴石寒，可哪逃得過他那雙偵察兵的眼睛！最后只得竹筒倒豆子，把與老爸的戰(zhàn)爭“倒”了個干干凈凈?！安恍?！我更得去?！笔犃?，一點兒也不生氣，反而磨拳擦掌：“我要讓他老人家摘下有色眼鏡，好好看看，這是一名多么優(yōu)秀的男兵！”我嗔怒地瞪著石寒：“人家都愁死了，你還開玩笑！”石寒拍拍我的肩，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我要是不敢去，不正被你老爸看扁？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這才是男兒本色！”

主動出擊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這個石寒是騾子是馬，拉到老爸這頭犟牛面前溜溜，不怕你不現(xiàn)原形。

星期天，石寒提著水果直搗“黃龍”。進了屋，他反客為主，殷勤地給老爸遞煙倒茶。老爸既不接煙也不端茶，把他視若真空。石寒厚著臉皮，搬把椅子坐到老爸對面，老爸傲慢地抬眼審視他：“你就是石寒？以后請不要再找我女兒。”石寒笑了，故作輕松地回答：“叔叔，我是石寒，不過我想繼續(xù)跟您女兒來往，還準備跟她結(jié)婚，請求您恩準?！睕]料到老爸根本不吃這一套，板著面孔詰問他：“結(jié)婚？你妄想！憑什么？你有錢有房嗎？”石寒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地說：“就憑我和如婭的感情；憑我們有手有腳有智慧。我們可以先租房結(jié)婚，我相信自己將來能讓如婭住上寬敞舒適的房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崩习直粡氐准づ?，歇斯底里地叫起來：“如婭，要是你想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結(jié)婚，現(xiàn)在就給我滾！”

石寒在老爸那里吃了敗戰(zhàn)，卻徹底贏得了我的芳心。我拉起石寒，不管不顧地說：“咱們走吧，你說什么都是白費口舌！”那天，我就跟他“私奔”了。得到部隊批準后，我們?nèi)ッ裾诸I(lǐng)了結(jié)婚證。部隊領(lǐng)導(dǎo)還破例騰出一間小屋，給我們做了新房。

兩男爭寵

沒有婚禮，石寒請了幾個戰(zhàn)友，我叫來閨密，幾個人在小屋里做了頓飯，算是為居家生活開了張。新婚之夜，石寒摟著我，柔情萬分，又愧疚萬分。我恨恨地發(fā)誓，咱要過得好好的，氣死老頭子！

老爸沒被氣死，卻急壞了老媽，她隔三差五偷偷溜來看我，每次都像一只勤勞的螞蟻，馱著大包小包，臨走還不忘給我塞點兒錢，真把我們當成了非洲難民。東西笑納，錢我一分也沒肯要。老媽就嘆氣、抹眼淚，說自己命苦，怎么會遇到一老一小兩個冤家。我就委屈地糾正她：“誰讓你當初嫁給大冤家，害得我無家可歸?！?/p>

婚后第一個中秋節(jié)，想想可憐的老媽，心里酸酸的。石寒卻變戲法似的拿出兩盒精美的月餅，說要和泰山大人團圓去。我猶豫著不肯挪步，石寒卻作視死如歸狀：“大不了被老爺子掃地出門，也比坐以待斃強呀?！北皇桓Z掇，我的心也像長了翅膀一樣，恨不得“嗖”地飛回家。

偷偷給老媽打了電話，然后，我與石寒手牽著手，悄悄溜回了家。

迎接我們的，是老媽的笑臉和滿滿一桌好菜，卻不見老爸出場。我正納悶，老媽輕描淡寫地說：“你爸回老家了，咱娘仨過一個團團圓圓的中秋。”

老爸終究還是不肯原諒我，我的心里像被撒了一把青葡萄——又酸又澀，還空落落的。此后，每當?shù)弥液褪貋?，老爸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老爸采取“‘敵’進我退，‘敵’來我躲”的戰(zhàn)術(shù)，弄得我很沒趣，仿佛是“拳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上”。

事情出現(xiàn)轉(zhuǎn)機是在我懷孕之后，老媽趕來為我做營養(yǎng)餐。打開菜籃，她發(fā)了一會兒愣，然后夸張地大笑起來：“難怪早上鬼鬼祟祟圍著菜籃轉(zhuǎn)圈。你那個死老爸，居然偷偷給你買了魚和雞?！薄袄习盅嚼习?，你也怕小外孫不管你叫外公了吧？”我洋洋得意，等著老爸乖乖繳械投降。

剖腹產(chǎn)下女兒，被推回到病房，一眼看到老爸正蹲在嬰兒床前，咿咿呀呀逗著寶寶。他還是不理我和石寒，卻把外孫女當個寶。我心里明鏡樣雪亮，趁坡下驢拋橄欖枝：“小寶寶，外公來看你羅，快叫外公！”“這小不點兒，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崩习纸舆^我的話茬，說完，才發(fā)現(xiàn)失了嘴，窘得紅了臉。石寒趁機說：“爸，您給寶寶起個名吧?！崩习殖了剂似蹋瑴睾偷卣f：“就叫石蕾吧，希望她像春天的蓓蕾一樣，茁壯成長?！蹦且豢?，滿屋含笑，合家太平，父女間一切不快仿佛冰消雪融。為了照顧我和寶寶，老媽提出讓我回家坐月子，老爸沒提反對意見。

這一住就是兩年。老爸對石寒，依舊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可外孫女，卻被他視為掌上明珠。祖孫倆像一對大活寶，整天樂得屁顛屁顛的。

女兒俏俏3歲時，石寒面臨轉(zhuǎn)業(yè)。父親想讓他進行政機關(guān)，石寒卻想自己創(chuàng)業(yè)。老爸的蠻勁又上來了，說“眼不見，心為凈”，要我們搬出去。俏俏扯著老爸的衣角，奶聲奶氣地說：“外公，你別生氣，你生氣，俏俏這兒好疼……”她還捉起老爸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老爸心一軟，抱起俏俏親了又親。躲在女兒這頂保護傘下，我和石寒暫時幸免于難。

石寒創(chuàng)業(yè)投進去的錢很快打了水漂。他急得滿嘴長泡，我也變成了火藥桶。一點兒小事，也能讓我們大吵一架。我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太草率、太幼稚，要是聽從老爸的安排，怎會過得如此狼狽？

我向老媽哭訴，說石寒太愛折騰，日子沒法過了。誰知老爸聽了，竟冷笑說：“這都是你自找的，怨得了誰？”老爸幸災(zāi)樂禍的樣子，激起了我的好勝心。一定要幫石寒重振旗鼓，活出個樣兒來，讓他好好瞧瞧！老媽也及時挺身而出，提前支取了家里的10萬元定期存款，拿給石寒周轉(zhuǎn)。其實，我和石寒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老爸默許，老媽給錢也不會那么沒遮沒擋。

化“敵”為友結(jié)同盟

石寒的事業(yè)終于柳暗花明，兩年后，我們擁有了一套復(fù)式住房?？衫习植]因此對他刮目相看，仍愛橫挑鼻子豎挑眼。我勸石寒別與他一般見識，石寒酸溜溜地調(diào)侃：“這輩子算是跟他老人家結(jié)下‘梁子’了，誰讓我奪走了他的寶貝女兒呢?！弊灾袄硖潯钡氖?，在經(jīng)濟好轉(zhuǎn)后，常買煙酒茶和保健品“賄賂”老爸。老爸坦然笑納，那神情套句歌詞來形容——“欠了我的給我補回來，偷了我的給我交出來?！笨蓱z的石寒，欠老爸的債，恐怕這輩子也償不清了。

天可憐見，終于為石寒制造了一次表現(xiàn)的機會。一場百年不遇的冰災(zāi)，讓我們這座南方小城變成了冰天雪地。先是停電，后來斷水。生活頓時變成一團亂麻，還夾雜著恐慌和無奈。那天，和石寒站在窗前往外看，路上的雪很厚，不見一個人，連公交車也已停開。

往家里打電話，老媽向我抱怨：“停電還好點兒，停水就遭罪了，八樓呀，怎么提得上來。”老媽還在嘟囔，電話里卻傳來老爸的低吼：“怕啥？大不了，等會兒我下樓去找水。”什么？老爸去提水？想想他那大笨熊似的身材，不在冰雪地里連滾帶爬才怪！“走，抗冰救災(zāi)去！”石寒翻出多年未穿的迷彩服，率領(lǐng)我們直奔爸媽家。

我們踉踉蹌蹌，花了2個多小時，走了4公里，才終于趕到父母家。當時老爸和老媽正各提一只桶，站在樓下左右張望。見到我們，老媽又驚又喜，急道：“隔壁老王家的女婿帶全家去賓館開房，想洗個熱水澡，可各個賓館、酒店也都停水停電。回家的路上，老王還摔折了腿。這日子真沒法過了。我和你爸都兩天沒洗臉了?！?/p>

石寒搶過水桶，拍著胸脯說：“放心吧，我和如婭肯定能找著水，您二老帶俏俏上樓吧?！崩习謴垙堊欤€想說什么。俏俏甜甜地對他說：“外公，您就陪我玩吧。這些小事，讓我爸媽去做不就行了？”老爸也就不再逞能。

一個小時后，我們提著兩桶水凱旋而歸。老爸眼睛發(fā)亮，低下他一貫高昂的頭，小聲問：“我看好多人都空手而回，你們是怎么找到水的？”石寒笑而不語，我連忙替他表功：“通過查看雪地上的腳印和水跡，石寒同志發(fā)現(xiàn)，出門向右轉(zhuǎn)的方向，有水！我們一路追蹤，果然看到有人提水走來，一打聽，才知道1公里外的菜市場有井水。可等我們興沖沖趕到時，卻看到井邊早已排起兩條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的長龍。正在我心急如焚時，石班長早另辟蹊徑，蹭到一個賣魚老漢的攤下，大聲吆喝：‘老板，買魚！’趁老漢宰魚之機，我們接了滿滿兩桶水。石班長提著水，開始進行急行軍。走在他前面的，有人摔了個嘴啃雪，有人把水灑了個桶朝天，惟有我們的石班長，行如風(fēng)、穩(wěn)如鐘。想想吧，若沒有‘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的勇氣；若沒有‘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經(jīng)歷；若沒有訓(xùn)練場上摸爬滾打的功夫，今天的石總，怎會有如此杰出的表現(xiàn)？我們又怎能吃上溫熱可口的飯菜？……”

老媽和俏俏被我活靈活現(xiàn)的講述逗得噴飯，老爸忍住沒笑，但他的眼角、眉梢分明都在笑?！霸蹱攦簜z干一杯！”不知什么時候，他老人家竟倒了兩盅酒。石寒受寵若驚，豪氣沖天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有我在，就不用為沒水發(fā)愁！來，干！”老爸繼續(xù)倒酒，我和老媽大驚失色，“嗖”地站起來，對各自的老公怒發(fā)“獅子吼”：“少喝點兒！”

“這是男人們的事，你們少摻和?！崩习趾屠瞎挂彩钱惪谕?，我和老媽還有俏俏相視大笑。老爸面紅耳赤，對石寒嘀咕道：“兩男對三女，勢單力薄呀。要不，咱也結(jié)成統(tǒng)一聯(lián)盟？”“好，為男人聯(lián)盟干杯！”石寒倒戈，我和老媽又氣又喜——唉，往后的日子，有好戲看嘍！

責編/魏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