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持人語:
帕斯卡爾·葩蒂的詩,冥冥中滲透了詩人的血液和骨髓。這是一種來自內心的簡約、空靈的詩寫行為,體現(xiàn)了詩人對寂靜世界的迷戀。她有她的詩歌個人傳統(tǒng)與風格,她默默遵循著內心指引的方向。帕斯卡爾·葩蒂詩歌獨到的超脫與神性,在她的那些詩中都有不同層面與層次的表達。
——阿翔
a_xiang2003@163.com
螞蟻手套
親愛的父親,母親死后,我讀了
你們彼此之間所有的通信后
終于明白我是強奸的結果,
于是我走進森林。
那兒我所碰到的部落幫我寫這封信
使我預備好,像他們?yōu)槟泻㈩A備好
他成為一個男人的儀式。
年長者搗毀數窩勇猛的大螞蟻
抓來了三百只閃著金光的工蟻
將其縫進了棕櫚皮制成的手套,
它們將有刺的腹部對向下面。
長者向工蜂吹氣,觸怒工蜂。
部落的人用茜草果汁染黑我寫作的手
并將這只手扔進套中。
我必須沉默,任憑工蜂螫痛我。
你能嗅出毒液中檸檬芳香嗎?
這些文字正跳著脫堪代洛舞蹈。
我希望你讀我的信時也在跳舞,
像我必須戴著螞蟻手套旋轉
用我的腳掌使勁跺著地面。
頃刻之后,我從腳底拿出石子
頃刻之后,開始了部落的慶典
咬下螞蟻頭,喝它們身上的血
直到嘴唇與舌頭完全麻木。
但愿從這些文字中你已經喝到血
它們螫痛你。我的手仍舊腫脹。
當你撫摸我的簽名時,你的手指是否腫脹?
當你吻我遺留下的唇印時,你的唇與舌是否麻木?
我的手仍留在套中,也在寫著再見,
我的手腕上,紅藍羽毛輕盈飄動。
三匹馬
進來。進來吧,進來看看
那些無人注意到的。
你走進來,也處于外面。
肯定在外面。屋中沒有人,
此處僅有三匹馬,
天空就這樣擠壓你的前額,
迫使你明白
有些事情錯了。三匹馬。
兩匹幼馬在水槽中飲水,
這很正常。你從中認出你的兄弟。
現(xiàn)在你必須看那匹強健的印地安母馬,
看她的臉——它是正常臉的兩倍。
你騰空而起,就像我過去走進一樣,
關上我身后的前門。
屋中每一份子
告訴我的眼睛去注視遠方
但是一個女兒必須正視她母親的目光。
這些腫脹的、淡褐色的眼睛正在流血——
甚于動物,但非人類。
女兒必定要拿出她的手
去觸摸她母親的嘴巴——
巨大的、棕紅色的,依著
地毯上那開闊的領域。
這些皺裂的肉體已無堅硬的骨頭,
好像她的身體正從內部
溶化。她的呼吸變難。
讓你的手指沿著皺紋快跑
并且找到馬韁的皮帶
它深深勒進脖子皺褶里。
做需要我做的事,
我該做的不知如何去做——
放她自由。看,剛好就在
她鼻孔上方有兩個小洞
是被響尾蛇的毒牙咬穿的。
她將蹣跚著走向水槽
并且恢復體力。你將獲準
離開,你才會放松下來。
蛇屋
是前往您前門的時候了,母親,
我按住鈴鐺悅耳的部位,
門上嵌著兩只彎曲的毒牙。
我走進,走進走廊強健的喉嚨,
現(xiàn)在,沿著正關閉的地道
走進微弱的燈下。
我走進令人作嘔的起居室,
為你沖洗,你半死不活,
猶如一個男人準備在干枯的河床上
祈求雨水。他走進
深坑,并洗弄群蛇
以至后來,在他的嘴中與“矮小母親們”
一起跳舞,他們不咬人。
我是一個玩著鋼筆的孩子
拿著我最喜歡的寵物,
給它們面包與牛奶。
只要我未受驚嚇
它們就不咬人。如果您說,
“僅有小女孩能夠做到”。
我的面頰現(xiàn)在幾乎沒有縫隙,
數不盡的移植物藏于壞死中。
母親的香水
多么奇怪,她使用香水之間就能嗅到
那翡翠般的氣味使我急得
去搶廁所,然后到樓上窗口觀察她的出租車。
通過嘗試回憶她的臉,我將為自己準備好,
沒有任何恐懼。當她靠得更近時
我將變得更有勇氣,
一直到香味嗆得我也能辨出
她手提包底硬幣的味道。
然而此時我已過四十,一半時間還在回憶她。
盡管現(xiàn)在正打開一瓶昂貴的法國香水
的塞子,襲來一陣濃烈的一千零一夜[1]香
雅克·嬌蘭[2]從香草蘭花藤中創(chuàng)造了它。
母親鬼怪的臉也許在顫抖
像耶穌面像遮蔽物上的基督——一種金綠色的花
它使我回憶起
學校放假的第一天,使我回憶起,通過吻玻璃
的方式,來練習吻她的面頰。
就在空氣變成琥珀色時,我的眼睛
為了一個斑點,而在遠道上仔細找尋。
即使現(xiàn)在,香草的氣味好似一根藤條刺痛我。
但是,我也能從瓶上的標簽處嗅出
玫瑰與茉莉,我費力走在芳香的小道上,
走到戴著手套的手出現(xiàn)在
祖母花園門前的一輛黑色小車上。
暫時,我認為自己安全了。
爾后,母親如同一個跌落的香水瓶,
帶著微笑轉向我,她的本質溢出。
[1] Shalimar,一種香水,shalimar是許多美麗花園的名字,它象征一則浪漫的愛情故事;shalimar是香水世家嬌蘭(guerlain)的著名香水,中譯名為“一千零一夜”。
[2]香水世家。
洞穴
在自己寂靜的家中
我聽出“嗡嗡”叫聲,像冰上葉子的顫抖。
我頸后發(fā)癢
一眼瞥見咔嚓的尾音
消失在地板下,
它的外殼褪色,猶如古老的文獻。
接著,我掀起木板
仍然坐在這條椅子上。
釘子“砰地”冒出,好像用了錘鉗。
于是我看見了洞穴,我的訪客
一如既往地返向——
數百條祖宗蛇
處于冬眠。我沒有走動
唯恐它感覺到振動
再去擾醒其它同伴。
我不想它們像蜂窩一樣驚起。
我屏息等待,偶一眨眼——
那是我充許自己做的一切。
就像我和你坐在一起時,媽媽,
我讓我的蛇形假面
從我臉上滑落
不再眨動,它的目光永遠注視著。
我不讓我叉狀的黑舌頭
為風中寶石而去品嘗空氣
的氣味,你死去已經三年。
我仔細查看重新釘好的地板
注意到我們的書信卷得緊緊
此處我已經隱藏它們,
圓小的信箋
從彼此身上找尋到溫暖,
卷起來像古代的法典。
每一封信帶著藏于折痕中
的毒液,熟睡。
緊身內衣
我將行李箱放在父親的床上
并且緩慢地,溫柔地拉開拉鏈。
在里面,塞滿了布緊身內衣中
躺著四十只活的蜂雀
排排拴住,每一個小腦袋
襯墊在用襁褓包裹的身體上。
我用一瓶糖水喂養(yǎng)它們,
把帳單也插入吸液管,
接著放松捆綁的它們
以至父親能注意到它們變化的顏色
當它們飛奔于整個房間。
它們盤旋于父親臉上每一個部位
好像他是一朵花,它們嗡嗡地叫
在這氧氣循環(huán)機上,剛好聽見。
這是首次,從我來時
他一直呼吸輕松,附在鼻孔上
的套管幾乎要滑出。
我并不知道我們坐在那兒有多久,
但是當我再次瞥見他的臉時
他熟睡了,光照著,蜂雀的羽毛
仍舊在他的眼瞼與面頰上拍打。
抓全它們,我花了好長時間
并將它們包在緊身內衣中。
我悄悄地抓著,父親睡得
很深,他不再醒來。
有火蟻的自畫像
去拜訪你,父親,我戴了一副火蟻面具
當我坐下等著聽你去解釋
為什么你拋棄我,在我八歲時
火蟻們列隊挺進,它們紅色的身體
聚集眼睛四周,我的瞳孔螫得泛白
直到我失明。然后它們襲擊我的嘴巴。
我試圖舔掉它們,它們卻爬進我的喉管
一直到一整群火蟻叮咬我的胃,
就在你可能成為一只巨大的食蟻動物,
粘粘的長舌頭被推下我的咽喉
就像你曾對我年幼的弟弟做過的,
就在他假裝睡時給他法式的吻。
我不記得你對我做了什么,火蟻們卻知道。
我父親的肺
全天,我一直皺縮著
然而父親卻轉向透明。
許多時刻,在一小簇鷹狀
的絨毛上,我呼吸到他的靈魂
同時,他穿著的睡袍與睡衣發(fā)光
像時光之衣。
我們已經喝兩瓶香檳。
我已經開始注意到森林中整個
的動物群,呈現(xiàn)他身體上。
它好像觀察一只玻璃青蛙——
我能穿越她清晰的藍色皮膚
抵達心臟。但是,我不再感興趣
他是否愛我,
或者數年之前他的每一天,
是否真正想過我。
我正注視著那些發(fā)光的樹
在他胸腔中發(fā)光,
去取代他呼吸漸感受困難的肺。
我正刺著他的身體膜,
此時,我如此弱小,它似天空的外殼
我能飛越它,抵達他的胸部。
他的呼吸擴充,圍繞著我。
他的肺潔白,光亮
似這個黎明中的X光。
它們分射向所有方向
在左右的花園中,
被一條溪流分離。
他的呼吸正散向四風——
白的,黑的,紅的,藍的
它們組成彩色的聲響,并且有時
譜成一個純銀的八度音階
突然闖入一漩渦的星光中。
草是紅色的,并且吹拂我的雙腳
吹向我下一個使命:
我正在收集肺苔用于枕墊,
在他的身體上造成一張床。
帶荊棘項圈與蜂鳥的自我畫像
昨晚,當我走近戴荊棘項圈上的你
帶著死去的蜂鳥,它的翅膀
掀起,讓我飛回到橫禍那天。
瞬間當走近你插進我的子宮
我露出牙齒笑向糖水的頭顱與臘做的飛鴿
我嘗試不再思考這一次墜毀,
這扶手像初戀情人般刺痛我,
痛得我彈向前方,我的衣服撕裂
我的身體閃著金黃色的粉沫
從一個家伙身上溢出。在那緩慢的沉默
我哭喊,它不是真的。我唯有思考
我那天已經買到的玩具,
在我崩潰之前,我猶豫地找尋它。
他們將我放在一張臺球桌上
并且看著我受傷,想著讓我死亡。
緊接著,當我返回生活,
他們舉行圣餐感恩。我一能
走動,我做的第一件事也許是走去
買另一個玩具取代我已經失去的初貞。
正如明晚我將再次嘗試
歡快的交媾,融入事后的夜
一個敞開傷口的記憶
無論我們何時做愛,你說
它頗似高潮臻至的墜毀——
我把載我的公車開至臥室。
有一種平靜,就像在消防人員
到達之前,火苗舔著我們
的腳底。我們當中誰也不知
這個油箱何時發(fā)生爆炸。
你說我已經裝修好房屋
用于調養(yǎng)這傷痛——
我的骨骼用鐵絲包著煙火
我修整的房屋碎裂于天空。
你看我穿著金黃色的內衣——
年齡十六卻似老母羊,她將她
的初夜獻給閃電。
此時,請拔出扶手。
我并不期望愛情樂于此——
用你的膝蓋將讓我放下來,
在我燒焦的身體里扭動鋼桿
快一些,溫柔一些,讓我自由。
受傷的鹿
我有一張婦女的面孔
但我形單影孤
因為我有睪丸
去接近幽深森林的異性同伴,
去接近樹木被破壞的角落。
我鹿角上的九個點
已與埋藏背后的九把箭
發(fā)生爭斗。
我能聽到石鋸
在海平線上響起。
我從“外科專用醫(yī)院”水面
浮現(xiàn)。
病房內幽深,憂郁。
再一次,當我傷愈之后
迅速睜開眼睛,
我能剛好穿過
所有的玻璃天頂,
一直抵達紐約敞亮的
上空
像神鹿角的叉枝,
箭雨射向獸群。
細微、柔嫩,正如我一樣
我逃進做畫的帆布,
我回頭望著你
穿著鋼鐵般的緊身內心,潑灑
最后的濃彩,潑在我的腳上。
藍屋
我畫栩栩如生的自然物
我撕裂它。我的刷子是一把解剖刀
愛樓愛塞爾先生,法芮爾先生——
我的骨盆是一張調色板
因為夜晚
攪拌著白晝的顏色
黃色是碘酒
白色是糖水的頭顱
在它的前額寫有我的名字
“黑色什么也不是,真的什么也沒有。”
這間屋子沒有陰影,
僅有猴子鸚鵡,
僅有格蘭尼茲爾[1],我寵愛的小鹿——
它是我的右腳。
但是在那兒,在角落里,
是我?guī)р忚K的紅靴子,
去取代添字首音。
然而時間呢?
時間為何色?
時間是一輛公車,我躺在梭角上,
被墜毀中的一個洞口刺痛。
時間是桔紅色的子宮,連在
一輛鈷色的手推車上。
這是我開始做畫的方式。
時間逾出它的范圍
發(fā)出剎車時刺耳的聲音。
[1]據詩人帕斯卡爾·葩蒂說,這是畫家弗里達·卡洛喜歡的寵物。
有猴子與鸚鵡的自我畫像
我用火焰的畫筆涂抹畫像
我不能告訴你今天早晨
我去了哪兒。但是博尼托[1],我并不能沉默
它棲息在我的左耳下面,當它飛向
太陽的內核時,它重復著
從太陽聽說的聲響。富朗暢[2]緊跟它,
繞行而過烈火森林的高空,
找尋我生命內核中
燃燒的樹木。
這些金黃色的落葉它帶來甚少——
在我的身體被冷卻后
它們仍舊輕唱多年。并且你——
你聽到光的語言之前
還要多久才注意到畫中的彩色?
[1][2]據詩人帕斯卡爾·葩蒂說,這是畫家弗里達·卡洛喜歡的龐物。
有猴子的畫像
畫筆上的剛毛做工
猶如鬼祟的鳥群。時間消逝。
就在鏡子開始沙沙作響,
富朗暢抓住我的脖子,
過于恐懼也不能叫喊。縱使
這落葉被埋藏于森林的地層
那兒我已經埋藏了一群熱鬧
的猴子。縱使在這整個別墅這惟一
的聲響,是動物們穿過柔嫩稻草
的呼吸;即使今晚,
時間太遲,我是早死的人。
而你,勇敢的觀察者,遭遇我的凝視。
黎明蔓延
每天我們早早地來,尋找那寧靜
未被高速公路的喧囂所打碎的,
當晨風將所有的聲音
吹向鄰近的小溪
甚至連我們的腳步聲也蒙在
一條隔音的地毯。
融入寂靜,我們感覺到
針下落時的擺動
柔軟如空中的羽毛,如一個休止符
此處,我們可意識到一種存在,
此處,我們開始將自身看作森林一部分,
思想逐漸誕生
如一只白色母鹿保持著靦腆的距離,
在家中,在小樹林深處。
在語言之前,在人類說話之前
扎根。
樹木的創(chuàng)造——觀雷米蒂歐斯·巴羅的《和諧》
我將音樂指揮棒放在書桌上,
在金屬絲上把音符排成一列,
用化石、貝殼,棱鏡,像顫音
和十六分音符,嘗試譜曲
源于物質。我召喚財富
源于持久的胸膛
我沉思它的難解,我沉思這源頭
出自那驅趕世界的噪聲之河。
我渴望和諧以種植樹木。
因此它們的光之歌將充滿我的畫室。
甚至繆斯也助我一臂。她浮現(xiàn)在
被剝下的墻紙上,她皺如牛皮紙般
的手指拔動音符
直到一個模糊的前奏緩緩流出。
空氣震動如風中的樹枝。
我呼吸首音以加強我的呼吸,同時
將樹木吹成一個盤旋的森林。我譜寫
落雨、滴露、萌芽的樹葉。
一棵樹枝型裝飾燈般的樹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凝視葉與葉之間的
空間,此處純藍的羽毛呈現(xiàn),
空氣在我的注視中給自己著色。
同時,我注意到樹干不終止
一個人能攀登之處,而且,繼續(xù)
給紅杉配真實的王冠,天空的羽毛
刺穿了同溫層,藍色的森林
沉入憂郁,一些是白色帶綢緞飾狀般
最精細的卷云,在廣闊的夜幕
降臨之前,它那無形的樹葉
忽然開始戒備群星——它們
是光之樹的發(fā)現(xiàn)。
護林人敘事
我以巨大紅杉的空樹干建起房屋
我的床是一簇松針。松毯旋飛
降臨我睡時的面龐。我擁有普通的飛翔夢想
當我醒時我知道,這咆哮成了我穿越時間
的脈搏。曾經,我搖曳于海濱紅杉雕飾
的搖籃,它的夢囈是我的輕便小舟
我尋找那歌唱的果樹園,我變成護林人
那是所有風吹響每一棵樹的時光
就像森林交響樂團新樂器的演奏
有風之夜,我吹笛。數年幽居后
我開始聽懂它的歌謠。我駐足仰望星辰
直至樹干生長的年輪包圍我,呼喚——
同中心色彩的合奏,好像我的樹正在追憶
天籟之樂。我記得說過的
第一個詞,它多么像一只鴿子從我口中飛出
我已經忘卻我同類中另一種聲音
鳥的宇宙——雷蒙迪爾斯·瓦羅繪畫之后
我在星光中描繪鳥類
藝術追求愈深,我畫的翅膀越堅強——
日月為羽,彩虹倒掛
鳴管悠悠
從我小提琴弦上拉響
在我孤獨時,輕輕哼唱
我憂傷時釋放煩惱,它們的歌聲
流暢,輕盈,絕非僅用于基本的聽覺
即便在古老的森林中它們編織的鳥巢
是樹木和睦而暫時的嘴巴
永無倦意,它們著手偉大的遷徙
擊破地球鳥籠的玻璃
樹下默想者
沉默有了些微聲響,我學會用皮膚傾聽——
汁液緩緩流入木質部三百尺深。在這兒,
風吹過的地方,針狀李樹的豎琴響起
在惹人的霧中清晨親吻我。我下面,鳥
延伸它們的翅膀,抖動層層綠色的琥珀
它們之下,有凹槽的樹干縱身投入大地
我已經兩年未曾快步。我樹下靜默
最初不多的月份,它們咬牙切齒,令人受驚
用血光、空中號角,汽笛聲阻止我入眠
我的思想卻長成了耐火的樹皮。一棵又一棵
我已經注意到大樹的倒下環(huán)繞墳墓四周
記得最清楚是拉鏈鋸脫節(jié)
的時刻——不同的沉寂,好像每一片
我相鄰的葉子在放松喘息之前
保持著它的呼吸——一陣哆嗦緩緩低入
滑入傷口。時光卷走,就像樹站在那兒轉動年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