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的老家,在蘇州。
為學藝,她來到了上海。她和老師余紅仙在一起的時間,甚至比和父母在一起的還要多。于是父母“建議”女兒:“你干脆叫余紅得了,叫什么周紅呢?”
“他們吃醋了!”周紅爽朗地笑起來。如今的周紅,已不是當年洞庭東山那個一米剛剛出頭的小姑娘了,童年時唱評彈換桔子的往事,早已成為含在嘴角的一朵笑靨。
聽說愛徒周紅要舉辦個人評彈藝術專場,余紅仙夜半醒來,寫下了“我看著鴿子在盤旋……好久好久,它終于飛走了,飛得很高,比我囑咐的還要高……”的文字。提起愛徒,余紅仙感慨不已:“如今,周紅的‘麗調’已頗有些味道了,而我這個做老師的也有了‘養鴿人放飛愛鴿’的欣慰。”
余紅仙初見周紅那時,周紅還是個在劇團里說《金描鳳》的小姑娘。就是這個沒有上下手的小姑娘,以踏實、敬業和淡泊功利的精氣神打動了余紅仙。
從藝28年來,周紅幾乎跑遍了江浙滬所有的碼頭。為一個“藝”字,她不知耗費了多少心和力。但是,就是“因為喜歡,苦中仍有甘甜”——這是周紅在《小憩》一文中記錄的心聲。至于辦個人專場演出,則是因為“28個春秋,只覺得它們更替得太快了,權作火車奔馳千里,休憩一下,檢查一下動力裝置,聽前輩說下一站不怎么好走……”

演出當晚,望著身著旗袍、指揮琵琶的周紅,聽著吳儂軟語、低吟高唱的周紅,筆者一時竟不知該用什么話來形容她,形容自己的感覺。
上海昆劇團排練廳。為了專場中《杜十娘·沉箱》這回書,周紅特地向昆曲演員沈昳麗“學藝”。其實,周紅幾年前就憑這回書獲過獎,但她并不滿足,希望學一些昆曲的表演手法豐富評彈的手面。
蘭花指練了又練,手腕的一沉一抬也要琢磨半天,光是杜十娘拋珠寶的幾個動作,周紅就練了一個多小時。“我貌不出眾,嗓子條件也不怎么好,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努力。”周紅說。
周紅直率爽朗,平時說話語速很快、動作干凈利落。與生活中的快節奏相比,周紅的藝術之路卻走得扎扎實實、并不匆忙——她的成功,主要得益于此。在專場演出上,許多聽眾明顯感到,周紅在老節目中融入了新元素,而在新節目中又留有舊影子。這與周紅扎實的基本功、突出的創造力是分不開的。
作為新一代“麗調”傳人,周紅在專場中以代表作《聽雨樓》開場。幽雅的唱腔和精湛的琴技,贏得陣陣掌聲。周紅的恩師余紅仙、莊振華,著名笑星王汝剛等紛紛到場,為這顆評彈新星助陣。而“壓軸戲”選擇了著名的“麗調”開篇《新木蘭辭》。滬上京、昆、越、滬、淮5個劇種的優秀青年演員沈昳麗、趙群、程臻、邢娜、楊婷娜懷抱琵琶,緩緩上臺,同唱一曲。
對于評彈藝術后繼人才的培養和扶持,余紅仙意味深長地說:“有些老藝術家年事已高,也有很多已離開了我們,我非常期待新一代名師、藝術家的出現。我希望,中青年演員不要錯過自己的‘黃金期’,千萬記得要珍愛自己的嗓子。有些年輕人以為學個開篇就學會了評彈,其實這只是剛剛起步。因此,我們的教學方法、學習觀念都要轉變,演員的堅持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從體制、機制上進行保護。有許多藝人在蘇州唱開篇,年收入達到20萬;而我們唱長篇的每場不過100元,這種反差是很大的。因此,有關部門要照顧好演員,要從經濟上鼓勵優秀、促進競爭,使愛評彈的人安心留下來,這樣才能出得了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