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上空的彩虹

雨后的傍晚，我從一個小飯館里吃了飯出來，無意間抬起頭來，竟看到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彩虹。

這是一條狹窄的小街道，每當汽車開過，行人都要小心的閃躲。路邊是稀疏的行道樹，樹梢上面是人家的窗戶，窗臺上挑出的竹竿晾曬著衣服，樓的棱角折出各種雜亂線條。但就在這一片雜亂的上方，出現(xiàn)了一道彩虹，怎不讓人驚異。

我駐足觀看。虹十分艷麗，虹身不太寬，但弧度優(yōu)美，像一座標準的橋拱跨在天上。因為天色向晚，空中又有濃云堆積，它的艷麗更顯得分外耀眼。虹往往給人飄逸的印象，但這道虹上部紅紫，中間明黃，下部綠藍，色彩在漸變中顯得嚴整，甚而有了點剛勁的味道，似乎是在把它的美用力地布置在那兒。

這幾天因為工作的事正有些煩，現(xiàn)在看到彩虹，心里有了些異樣的感覺，忽然就想起一首歌來：“雨下再大又怎樣，干脆開心的淋一場，彩虹是微笑的臉，悲傷bye bye……”歌的名字大概叫《彩虹的微笑》，于是在心里哼了兩句，覺得臉上真的有了微笑，再望望天空中的這道虹，覺得它的出現(xiàn)仿佛天意。

由于我在仰望，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幾個停下了腳步，也跟著仰望，其中一個還驚奇地叫了一聲。是的，跟著我抬起頭來的人，也許只是以為這街道上方的樓層發(fā)生了什么事，比如某家的夫妻大聲吵架，摔東西，或者收衣服時褂子不小心掉在了電線上之類，不料，他們卻看到了美麗的彩虹。

“好久沒看到彩虹了！”一個老者說。

“是啊，真好看！”另一個人應(yīng)和著。

“快來看彩虹，真的彩虹！”一個從茶葉店里出來的婦人，反轉(zhuǎn)身子朝店里喊。她在喊店里的一個小女孩，那是她的孫女吧。小女孩像一團絨球似的從屋子里跑出來，也許，她有生以來還沒看到過真的彩虹，而只是看過彩虹的圖片。

眾人的站立影響了交通，一個司機在按喇叭，他開著一輛小貨車，等大家讓開了道，他又不急著開了，他從窗口探出腦袋，望著天空說：“嗬！”

但虹很快就消失了。也就是十幾分鐘吧，天空暗了下來，小巷也恢復了原來的秩序，地上的霓虹開始閃光。

我慢慢走著回家，腦子里卻殘留著虹的影子。我在想，臨近黃昏時，一道虹出現(xiàn)在城市上空，此景必有深意。一道虹，它想告訴我們什么呢？短短的十幾分鐘，在這座城市里有多少人看到了虹？又有多少人對天空中的變化一無所知？

我想起小時候的情景，那時，每當有虹在天空中出現(xiàn)，我們就朝著它奔跑，奔跑，在雨后清新的大地上，在泥濘和積水上，我們追逐、嬉戲，像一群快樂的水珠。微涼而透明的歲月啊，所有感覺都是幸福的，包括滑倒，包括虹。那微微顫動的虹，是我們滑倒時摔出體外的笑聲和疼。在激情澎湃的青春時期，又有多少次，我和同齡人仰望著虹，心中溢滿了憧憬。虹，一直是美好和純凈心靈的象征。

已有多久不曾看見虹了，十年，或者二十年？現(xiàn)在，虹越來越少見了。除了日益嚴重的自然污染，一定還有另外的原因吧？

我望著從街道上走過的同類，忽然有了答案：處身在這樣一個掘金時代，人人奮勇，表現(xiàn)在走路上，低著頭匆匆往前趕者多，哪有抬頭望天的閑情呢。

但天空，一直為我們保留著它的美麗。舉頭望天，天上不會掉餡餅，但天上有彩虹，有和心靈對應(yīng)的空間。虹，多像我們曾經(jīng)擁有過的理想的化身。

（選自《《珠江晚報》》）

散文包

平常的生活細節(jié)里，往往蘊含著大道理。在這篇對現(xiàn)代都市人精神狀態(tài)進行審視和反思的散文中，作者原本也是形色匆匆的路人中的一個，一次無意間的抬頭，他透過城市雜亂的線條，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彩虹，一條很突然出現(xiàn)的彩虹。作者抬頭的動作讓很多人停下了腳步，懷著看世俗的心態(tài)看熱鬧，卻抬頭看到了久違的美麗。接下來，作者筆調(diào)一轉(zhuǎn)，溫馨美好的記憶伴隨著童年的彩虹陡然出現(xiàn)，這樣的景象，使得在開頭處對于城市狹仄的描寫，和美麗彩虹的對比更加強烈。低頭趕路的人們過于關(guān)注于瑣碎的外在生活，而忽視了精神層面，彩虹和彩虹代表的夢想漸漸從生命中抽離。但，不是城市阻隔了彩虹，而是人的眼睛和心靈忽視了彩虹。

——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