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布迪厄把社會場域里競爭的資本劃分為社會資本、文化資本、經濟資本,三者在場域中為爭奪制度高位和權力資本不斷進行博弈和競爭,在高校這一特殊場域中社會資本與行政權力、文化資本與學術權力、經濟資本與市場權力的相互轉化與競爭最終將形成象征性資本,象征性資本則是行政權力、學術權力和市場權力的合力。
[關鍵詞]布迪厄,場域理論,三維權力。
[中圖分類號]G64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4634(2008)03-0189-04
在布迪厄的社會理論構架中,場域理論所要表達的主要是某一個社會空間中,由特定的行動者相互關系網絡所表現出的各種社會力量因素的綜合體。在布迪厄看來,貫穿于社會場域和行動者的動力學原則,就是行動者個人和群體之間的權力關系,而這種權力關系始終是通過不同場域中客觀存在的資本力量的相互關系而表現出來的。布迪厄為此把社會空間的各個市場中競爭的資本劃分為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和象征性資本(布迪厄所說的資本指的是依賴掌握某種資源而擁有的權力)。而在學校這一社會場域的子場域中,學術權力、行政權力和市場權力為爭奪制度高位和權力資本也不斷進行彼此間的博弈和競爭。本文借助于場域理論來研究高校三維權力結構的平衡問題,其理論基石是:文化資本、社會資本和經濟資本的博弈與競爭正體現出高校學術權力、行政權力和市場權力的平衡與制約問題,而象征性資本最終將三維權力結構歸為一體。
1社會資本與行政權力
所謂社會資本,是借助于所占有的持續性社會關系網而把握的社會資源或財富[1]。一個特殊的社會行動者所掌握的社會資本的容量,決定于他實際上能動起來的那個社會網絡的幅度。社會資本并非一種自然賦予物,要經過行動者長期經營、有意識的籠絡、交往及反復協調才能形成,還取決于各種制度,反映了復雜的場域內結構與權力的關系。所謂的行政權力主要是指大學中的黨政權力,即大學的黨政機構為實現組織目標,依據一定的規章對大學自身進行管理的權力[2]。行政權力是一種職務權力,是靠國家法律、政府意志和規章制度獲得的一種影響力,這種權力具有強制力,主體是高校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它自上而下形成一個權力體系,維持著高校的日常運作[3]。
社會資本與行政權力有很多共性:
1)社會資本與行政權力都具有制度性。布迪厄認為制度性是指行動者在交往中采取特定的策略來確定或再生產某些社會關系,把偶然的關系(同事關系,上下級關系等)轉變為選擇性的持久關系,這種關系可以滿足行動者主觀上的需要(服從,尊敬),又可進一步轉化為在體制上得到保證的權利關系[4]。而大學中行政權力為保證高校合理有效的運轉,也制定了一系列的章程,設置了諸多行政部門,積極處理同事及上下級的關系,并采取制度性的法規政策使這種關系穩定;
2)社會資本與行政權力都離不開社會交往。布迪厄認為交往在社會網絡的形成中起著關鍵的作用,處于特定社會體制中的行動者通過各種交往活動,將偶然性的社會關系不斷轉換為穩定的權利關系,并通過彼此間的承認使之合法化。在高校中行政權力要處理好大學與政府的關系,通過與政府的交往形成穩定的上下級關系,要保證大學內部的正常運轉也離不開與各個機構與部門的交往;
3) 社會資本與行政權力可以相互轉換。一個人或群體憑借擁有一個比較穩定、又在一定程度上制度化的相互交往、彼此熟悉的關系網絡,從而積累起資源總和的過程,稱之為社會資本的積累[5]。高校獲得發展的過程在某種程度上是依靠行政權力與政府或社會的交往中得到監督和撥款而實現的,高校的發展會為高校吸引更多的社會投資和生源等。在高校內部,良好的關系網絡能促進學校高效合理運作,反之,運作良好的高校更促進了平衡社會關系的構建。
在高等學校這一特殊場域中,筆者認為可以把行政場域區分為外部行政場域和內部行政場域,外部行政場域主要是指大學與政府的關系,內部行政場域則是指大學內部各個行政機構與部門的關系。從行政場域的斗爭結構及斗爭走向來看,對于各個行動者來說,重要的問題不只是在于這些行動者手中掌握多少已有的現成的資本,而是在于如何面對場域所呈現的行動者之間的相互關系網絡,如何把握在這些網絡中的不同社會地位的行動者的資本走向,如何調動行動者手中所掌握的資本。
對于外部行政場域來說,行動者主要指政府和高校,其實質是處理好大學與政府的關系,目標是在政府和高校之間建立一種平衡和諧的關系。政府對大學的管理不應停留在大學內部的運作和管理上,更不應在高校內部日常事務等微觀層面上,而應著眼于大學系統內外部的宏觀管理和高等教育的質量標準和方向上。即,政府對大學的管理主要表現在規劃與立法,撥款與籌款,評估與督導上。
對于高校內部行政場域來說,大學內部各級管理人員套用的是政府機關的行政級別,實行長官負責制,一級管一級,建構了一個塔式的層級分明的結構,造成內部管理官本位泛化,因此學校應制定大學章程,明確規定行政人員的職責權限,使行政人員做到有法可依,依法辦事。學校還要建設有限的行政組織,防止其力量過分龐大,并適當的約束行政人員的權力,避免對學術場域和市場場域的干預,同時還要實行行政公開制度,行政透明化,使學校的教職工以及其他人員參與行政決策。
2文化資本與學術權力
所謂文化資本是借助于不同的教育行動傳遞的文化物品[1]。文化資本有三種形式,具體化形式、客觀化形式和制度化形式,文化資本在形式上表現為一種具體的文化資源,本質則是勞動成果的積累,在這里筆者認為客觀化的文化資本表現為物化或對象化的文化財產(如科研成果,學術論文等),制度化的文化資本指的是由合法化或正當化的制度所確認的各種學位及名校畢業文憑等,具體化的文化資本指的是人體內長期的穩定的內在化(如個人的修養氣質,對書籍藝術品味等)。所謂學術權力是指學術管理的權力,主要指的是高等學校的教學活動、科學研究、學科建設、課程設置、教材建設、師資培養、學位授予以及招生就業等方面的管理權力[6]。高校學術權力是由學術活動本身內在的邏輯所決定的,它的主體是掌握專業知識或專業技能的教學科研人員,學術權力的存在一方面可以保障學術標準的貫徹執行,打擊學術腐敗,另一方面有效保證學術人員的權力[1]。布迪厄說:“在文化資本的分配再生產中,因而也在社會結構的再生產中,起著決定作用的教育制度變成爭奪統治地位的壟斷斗爭中的關鍵環節。”[3]他所說的教育制度指的是合法化和正當化的制度所確認的各種學銜、學位及名校的畢業文憑等,就制度化狀態而言,文化資本往往是以學術資格這一形式出現的,換句話說就是文化資本掌握的多少直接關系著學術權力的大小。學術權力與學校的科研成果、學科建設、師資力量有著直接聯系,而科研成果、學術論文等都屬于客觀化的文化資本,學生教師等獲得的學位文憑等屬于制度化的文化資本。現代社會文化資本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個人及群體的社會地位不僅僅是靠手中的經濟資本,更重要是靠手中掌握多少文化資本。在一定程度上文化資本與學術權力是相互轉化與提升的,科研成果、學術資格等奠定了學術權力發展的基礎,學術權力的壯大又為科研、師資培訓等提供更大空間舞臺。在高校學術場域中,如何才能使文化資本最大程度的轉化為學術權力?學術權力又如何提升行動者文化資本的總量呢?筆者認為:
1)學術權力會影響到一所大學的學術風氣和創新能力,因此要界定學術權力的范圍,避免學術權力“虛化”的同時,為學術的發展提供合法化的平臺。學術權力的范圍應停留在為重大事情的決策提供咨詢上,對行政權力進行嚴格的監督上,防止學術腐敗和學術霸權以及加強學術委員會自身的建設上;
2)學術權力的主體要有科學的產生機制,避免沒有學術水平的領導利用自己的職權把自己樹立成單位的學術權威,因此健全和完善學術權力的制約機制是當務之急,可以通過民主選舉產生學術代表,把真正具有學術水平和科研能力的學術人員選入學術權力機構,代表學術人員行使權力;
3)學術權力機構要為文化資本的活化與提升提供技術與資金的保障。學術權力機構要建立資源和技術的互動發展機制,設置文化資本活化的專項基金,在此基礎上積極拓寬融資渠道,吸引政府資本、民間資本和外國資本的進入;
4)學術權力機構要積極搭建國際文化交流與合作平臺,充當文化輸入與輸出的橋梁,實行“引進”與“走出”戰略,引進國外的資金技術等加大文化資本的投資力度,同時把自己國家的文化通過媒體宣傳、文化出口、政策調整等手段進行活化和提升。
3經濟資本與市場權力
所謂經濟資本,是生產的不同因素(諸如土地、工廠、勞動、貨幣等)、經濟財產、各種收入及各種經濟利益所組成的[1]。布迪厄所說的經濟資本指的是可以兌換成貨幣,也可制度化為產權的資本形式。市場權力是指在高校內部形成的關于人、財、物等高等教育資源及組織運行等校內市場所產生的自發性影響力[7]。(筆者把學校場域看作是社會的一個子場域,因此對市場權力的界定只限于高校內部)布迪厄認為市場場域里資本的分配是不均衡的,關系網絡及其相應的團體組織存在著不同程度的制度化代理形式,資本往往集中在一些代理手中,這種代理的功能保證了資本的集中,從而可以有效的運作和調配這些資本,在市場場域的運作和調配過程中,表現為多種多樣的交換活動,并在交換中實現行動者的相互調整和相互競爭,使不同的資本配置到不同的個體行動者手中。根據他的觀點,經濟資本與市場權力的關系就是高校市場權力對經濟資本的配置問題,這正如市場交換一樣,場域中流通著不同行動者所交換的資本,也流通和不斷再分配行動者在交換中所得的利益和價值,因此把市場機制引入到高校資源配置中去,并依據高等教育與經濟的互動規律,借助市場的自發調節將有限的教育資源配置到最需要的地方。
1)要建立生態化的高等教育資源利用及循環模式,把高等教育系統內的人力、物力、財力、信息等資源利用由線性模式轉化為互動發散性模式,使整個學校的各種教育資源形成一個生態系統。從人力資源來看要建立一個高素質、結構合理、善于創新的教師隊伍,從物資上看要加強內部教育資源的管理和利用,從融資上看要擴寬集資渠道;
2)高校的專業結構要與就業結構相適應,學校應根據我國的產業結構和社會的需求設置專業,避免有限教育資源的浪費。高校專業設置實質是其服務社會的一項功能,因此高校要重點培養既有寬厚的基礎知識又具有應變市場的創新能力的研發人才和實用技術人才;
3)溝通各院系,建立資源共享和調配機制,實現“共贏”。各院系要打破封閉式的管理模式,實行資源共享,特別是價值比較高的科研、教學儀器、實驗場地設施等相互開放,資源的持有者和使用者之間可以實行有償服務,通過簽字協議的方式把共享關系明確化、固定化,既節約了教育資源的成本,也提高資源利用率;
4)要建立資源利用考評機制,完善激勵與懲罰策略,對資源利用效率高的部門進行共享節余的成本,并與工資,獎金,職稱掛鉤。要真正實現教育資源的有效配置,就要對不同的工作采用不同的激勵手段和激勵程度,對資源重點配置對象進行重點考核,以便及時反饋和調整。
4象征性資本與三維權力結構
所謂象征性資本,又稱為符號資本,是用以表示禮儀活動、聲譽或威信資本的積累策略等象征性現象的重要概念,聲譽或威信資本有助于加強信譽和可信度的影響力,這些資本是象征性的,因此某些經濟學家稱之為“不被承認的資本”或“否認的資本”[1]。但實際上,正如布迪厄所指出的,它同時具有被否認和被承認的雙重性質,或者說它是通過“不被承認”而“被承認”的,它是通過無形或者看不見的方式,達到比有形和看得見的方式更有效的正當化目的的一種“魔術般”的手段和競爭力量[1]。伯頓R克拉克在《高等教育系統——學術組織的跨國研究》一書中深入的討論了高等教育系統的權力問題,并提出和討論了行政權力、學術權力和市場權力所構成的“呈三角形的協調模式”[8]。后來,弗蘭斯F范富格特主編的《國際高等教育政策比較研究》中,作者更加明確的認為,高等教育中有三種主要的力量在起作用:那就是行政權力、學術權力和市場權力,并且這三種力量“在高等教育的不同層面都有體現”[9]。因此借助克拉克和范富格特的說法,要建立和諧教育場域,就要把場域內的文化資本、經濟資本和社會資本視為一個資本三角,并通過各種資本和對應權力的相互轉化,形成平衡和制約的關系,資本三角最終把形成的合力歸于象征性資本上,提升了學校的聲譽和威信資本。在這個模型中,校評議會是最高的權力機構,決定著學校的行政權力、學術權力和市場權力,但必須有科學的產生機制,在校評議會的基礎上設置各級評議會,最終將各級重大事務提交校評議會統一決定,校評議會由行政辦公人員、學術人員和資源配置部門的人員按照一定的比例構成。在行政場域中,要設立外事辦和各級行政辦公室,外事辦負責處理與國外以及政府有關的一切事務,各級行政辦公室負責整個學校的行政事務,但兩者都統籌于校評議會。在市場場域中,要設立校資源調度室,負責對整個學校的教育資源進行合理的分配,在此基礎上進一步設置學科資源調度室,對相關學科和學術研究進行資源共享,還要設立各級資源評估委員會,對教育資源的利用情況進行評估,以便作出獎懲。在學術場域中,設置校級教授會、學科研究所和學術委員會,為教授們行使學術權力提供制度與機構保障。此外,學校還應成立專門的獨立機構——監督委員會,對學術權力、行政權力和市場權力給予適當的限制,防止一方權力的無限擴大。
參考文獻
1 高宣揚.布迪厄的社會理論[M].上海:同濟大學出版社,2004.
2龐海芍.大學管理中的學術權力與行政權力[J].黑龍江高教研究,2006,(10).
3吳堅.高校管理中行政權力與學術權力的協調[J].高等教育研究,2005,(8).
4李全生.布迪厄場域理論簡析[J].煙臺大學學報(哲社版),2002,(2).
5田向東.布迪厄與社會實踐理論[J].社會經緯,2000,(12).
6 布迪厄,華康德著.實踐與反思——反思社會學導論[M].李 猛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
7胡仁東.全力與市場兩種教育資源配置模式[J].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06,(2).
8 伯頓R克拉克著.高等教育系統——學術組織的跨國研究[M].王承緒譯.杭州:杭州大學出版社,1994.
9弗蘭斯F范富格特著.國際高等教育政策比較研究[M].王承緒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