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對國際化挑戰，提升綜合競爭力

編者按：2007年11月22-24日，“第十屆中國計算機學院/系主任論壇”在香港科技大學舉行。香港科技大學計算機科學與工程系承辦了此次會議。來自全國59個計算機學院/系，以及相關企業共114名代表參加了會議。此次論壇云集了各高校計算機領域的領軍人物，就培養國際化計算機人才等議題進行深入討論，會議取得了圓滿成功。其間，《計算機教育》雜志就當前計算機教育國際化等問題專訪了香港科技大學計算機科學與工程系主任倪明選教授。

《計算機教育》：在日趨激烈的國際競爭環境下，如何建設世界一流的計算機系？

倪明選教授：當前，在計算機教育領域，大家非常關注的一個議題就是如何培養具有國際化競爭力的人才，如何應付國際化挑戰，提高競爭力，如何讓我們的學院在國際上有競爭力，成為一流的院系。世界一流計算機系的量化標準很難界定，但我們認為有四個條件非常重要：

(1) 儲備具有豐富國際經驗、享有國際聲譽的教師隊伍；

(2) 鼓勵學生，尤其是研究生到海外交流訪問；

(3) 創造更多國際合作和交流的機會；

(4) 致力于高質量、具有國際影響力、吸引全世界目光的研究。

國際一流計算機系的教師要具有豐富國際經驗，不僅在國內，在世界上也要享有聲譽。在專業領域，要讓同行知道、認可你的成就；其次是我們的學生，特別是研究生，要多進行國際交流和訪問，所謂國際一流是要得到世界認可的。缺乏海外的交流和訪問，就無法讓人家了解你的學識和作為，沒有國際化視野的學生，也很難做到世界第一流；第三，我們希望在學院、在系里創造更多國際交流的機會，舉辦國際會議。最后一點，就是通過這些努力，將我們的教學和研究做到高質量，且具有國際影響力。把我們的計算機系做成國際上認可、國際矚目的系，這樣，你就自然具備了國際競爭力。

《計算機教育》：要做成國際一流，那我們用什么吸引世界的目光呢？

倪明選教授：要吸引世界的眼光，讓世界矚目，我們要有目標和重要的指標。第一，系里有哪些世界一流的知名學者；第二，系里的教授們在哪些領域的研究取得了有國際聲譽的成果，發表了哪些有國際影響力的論文；第三，系里的學生是否在國際競賽和活動中取得成績。在這方面，我們鼓勵學生參加ACM等國際競賽，并顯示他們的才華和能力；第四，我們系有哪些知名的校友，因為，那些服務國際知名企業和著名大學的校友，是我們教育的結果，我們也因他們感到驕傲。除此之外，在吸引世界眼光方面，我強調公關的重要性。許多師生有很好的成績和成果，但缺乏主動推廣自己成果的意識。我在香港科大的做法就是，找專門人員做公關，為有成果的師生召開新聞發布會，進行公關宣傳，讓外界知道我們的老師作了什么好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成果。我們要像著名企業那樣宣傳我們的老師和學生。

《計算機教育》：我們靠什么留住一流的人才？

倪明選教授：人做事都是有動機的，留住高水平人才，必須有驅動力。

作為世界一流的計算機系，人才最重要，一流老師和學生都是一樣。我們要吸引并留住高水平的人才。要有一些具體的鼓勵和激勵機制。首先，我們要調動員工的工作積極性，作為教師，要發表最好的論文，作一流的科研；第二，需要適當的激勵；光有口號不行，還要有具體的激勵措施；第三，需要合理的獎勵機制，合理的物質獎勵和薪資制度非常重要。

《計算機教育》： 哪些人扮演重要角色？

倪明選教授：教師、行政人員、博士生碩士生、本科生和校友都是系里的重要角色，他們各司其職，其中，教師又分為三類：管理為主、研究為主、教學為主。但對于管理為主的教師來說，“官大學問大，學問大官大”不是我們的思維，相反，我們認為管理工作是服務，要盡力為教學、科研和教學服務；第二種是以研究為主的教師；第三是以教學為主的教師。二是行政人員；三是研究生，他們主要是從事研究，高水平的博士生、碩士生都很重要。同樣，一個好的學校，不能只有好的博士生，研究生，而沒有好的本科生；四是校友也很重要。他們是院系建設的重要角色，也是在各方面回饋學校最大的資源。

《計算機教育》：我們如何招聘高素質教師？

倪明選教授：建設國際一流院系，教師的素質至關重要，我們的招聘原則是盡可能招聘高素質教師，只有招高素質的教師，才能培養出更好的學生。在這方面，每個系的經驗不一樣，歷史不一樣，各系發展的成熟程度也不一樣。我們的考慮是在擁有資深教授較多時，優先招聘青年教師，優先招聘有豐富經驗的資深教師。找到一個好的老師，就會帶出一個好的團隊。

另外，在我們希望建設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并要招聘教師時，等人家來申請是一條路，更重要的是我們去主動尋找，去請。我們會關注那些新畢業的博士，讀他們的論文。對那些在國外畢業的優秀博士，特別是有華人背景的人才，我們就主動打電話，邀請他們到香港來。這是積極從海外招高水平教師。

再有就是在國內招聘高水平的老師，國內教師有一批非常優秀，但他們也有欠缺，如國際知識不夠，海外交流較少。所以，國內老師應加強國際聯系，我們鼓勵他們到國外去交流，另外，我們不回避國內國外博士在一些方面存在潛在沖突這一問題，這是自然的事，但我們必須注重這個問題存在。當然，并非一個海外一流院校的老師就能讓我們的系就強起來了，這就涉及另一個重要的方面，對所有教師的評估。

《計算機教育》：我們如何對教師進行評估？

倪明選教授：對教師我們要進行評估，教師來自一流學校還是二流學校不是根本問題，重要的是我們怎樣對老師進行評估。在美國或香港科大，院系對教師有定期的評價反饋，每年都有年度報告，老師有什么成果，教學有什么成果，為學校服務有什么成果，主持過什么國際會議，擔任過什么學術刊物的編委，這些對老師的評估都非常重要。

我們常常與教師交流，指出他們的教學指標在什么地方，研究指標在什么地方。對教師的研究我們高標準要求，他們要在國際有影響的雜志上發表有見解的論文，教學評估要在平均值以上。但評估主要有三個指標，第一就是教學，第二是科研，第三是服務。年輕老師，科研最重要，某些資深年長的教師，可以轉到教學方面，而有些教師可以側重對學校服務方面，而管理者的責任就是怎樣人盡其才。

在教師評估中，我們也會遇到如何對待工作不積極的教師的問題。在國外，得到終身制的教授，除了違法，其他的工作狀態，如工作懈怠，工作不積極，都不是開除的理由。特別是在文學院，學術思想更為自由，終身制教授不能因與校長思想不一致而遭解聘。香港也有終身制制度，也會遇到教師工作不積極的問題，我始終認為這是一門領導藝術，我認為全世界也找不到完全沒有榮譽感的教授，關鍵在我們領導者如何運用領導藝術。

《計算機教育》：您如何看待研究生的素質？

倪明選教授：高素質研究生是研究的關鍵，我們招研究生需要高水平、高質量，內地的北大、清華有許多高水平畢業生，我們都希望接受。當然，一切都是相對的，一流學校也不一定都是高水平的學生，所謂二流學校也有很好的學生。那么，如何才能發現好的研究生，如何培養這些研究生。這就要求我們不僅關心他們的論文，也要考慮他們的學術出路在什么地方。我也常常問研究生，你為什么要讀博士？他們的回答各異，有些人是為父母而讀書，有些是要為掙錢而讀書。在這個問題上，我認為學生要有“雄心”，為讀博士而讀博士不是目的，我希望他們要有當大老板的雄心，要有成為大學者的雄心。有雄心、有志向的學生令人驕傲，我拿不到圖靈獎，但如果我的學生能拿到圖靈獎，我也非常驕傲。所以，我們要為研究生提供好的環境，在良好的學術環境下，學生之間良性競爭，在學術上相互討論，創造良好的研究環境。另外，每個研究生的情況不一樣，老師帶學生的方法也不一樣。我們需要方法，同時，老師不是永遠正確，有時也會出現問題，指導研究生是一門藝術。所以，研究生入學后，我們會告知學生導師是臨時配備的，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提出更換指導老師，這樣能使老師和學生達到和諧相處，共同探討學術問題。我們的希望是，在學校大家是師生；畢業后，大家是朋友。

《計算機教育》：作為系主任，您面臨什么樣的挑戰？

倪明選教授：作為系主任，在培養國際人才時也面臨挑戰，我們的院系在這方面要營造輕松愉快的工作環境，讓老師有歸屬感，讓教師愿意來，并且愿意為系里作出貢獻。一流的大學中，許多老師是很有個性的，但有個性的老師也常常有很多有意思的研究課題，我們要包容他們的個性，而如何掌控特立獨行的員工也是一門藝術。然而，在建世界一流的院系的問題上，所有教師的目標要達成一致，大家對任務目標、未來規劃，大家要共同遵守。香港科技大學已制定未來15年發展策略，發展方向已定下來，我們招聘教師，也都是朝這個方向走。同時，我們也考慮如何把教師、大師留下來。系主任不是教師的老板，而是為他們服務的，在系里高水平教師的薪水比系主任高，這是合理的，因為他們是學校的人才。在院系中我們也經常聽到有些老師說，我希望做得更好，但我沒有更多資源。希望校長給予更多的資源，一個好的領導人要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作出最大的貢獻，要在有限資源下，與大家共同努力，達到共識。

《計算機教育》：如何加強國際聯系？

倪明選教授：當今的世界已成為“扁平”的世界，所謂一流院系不能僅局限在國內，而要成為國際一流才行。鑒于此，我們鼓勵教師與國際知名教師交朋友，而這種交流應是雙向的，你要與之交朋友，你首先要有國際一流研究成果，有一流的論文，在國際一流會議上發表論文，與一流學者建立聯系，創造互訪的機會。另外，我們要參與和組織頂級國際會議和活動。即使在國內辦國際會議，也要讓國際同行知道你所達到的水平。從前的一些大型國際會議，大會主席不是我們擔任，這有各種原因，其中學術水平沒達到是其中其一。現在，情況改觀了，我們在香港舉辦國際會議，鑒于科研和學術水平，我們要出任大會主席和相應職務，這表明我們也是一流學校，是有學術水平的，而最終的目的是要讓我們的師生走出去，看看人家都在做什么，與國外大學合作交流。現在，教育部每年選派大批學生出國深造，對國際化人才的交流意義深遠。

《計算機教育》：建設國際一流院系，培養一流人才，還面對什么問題？

倪明選教授：首先，我們不僅要對教師進行周期性評估，同樣要對學生進行評估。目前，國際上公認的最具權威性的認證體系是由美國工程及技術教育認證委員會(ABET)提供的。目前全球已有超過550個大學校院、2500所學院參與ABET認證。ABET還積極推進國際多邊合作交流擴展國際咨詢和認證服務，與澳大利亞、加拿大、中國香港、愛爾蘭、英國等國家和地區的類似協會簽署了多國合作協議，互相承認鑒認結果。ABET成立70多年來一直從事工程教育的專業鑒定，致力于確保和提高工程教育質量、促進工程教育改革、推動工程專業的國際互相承認，為學校、專門職業團體、公眾、學生和雇主服務。

其次，我們要更新課程，與時俱進。計算機教學方法在近十幾年沒有大變革。我們要進行教學的改革，但這種改革是基于我們自己對改革的思考，我們要帶頭而不是跟從，國外許多院校，如麻省理工學院，普林斯頓都在改，而作為國內一流學校，應該對此有自己的看法。

第三，“近親繁殖”也是一大問題。在香港科大，畢業的學生必須先走出去，幾年后，再回到學校來工作。在內地，北大、清華也開始了這方面的改革，許多畢業的博士畢業后走出去，把自己的文化帶出去，而外來的學者把思想帶進來，文化交流是積極和正面的。

第四，教師間的合作是必要的，但我們從不逼迫老師合作，老師是有個性的，我們會以各種形式，包括獎金的形式鼓勵那些有優秀合作成果的教師，但學術思想是自由的，教師的個性應得到尊重。

第五，是否要擴展新的研究領域和招聘教師，要看香港和內地發展的需求，在有限的資源里面，統籌資源的分配。資源永遠是有限的，工作永遠是無限的，我們要在有限的資源條件下做好無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