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在街上看到花店里的藍色鳶尾時,我就會想起她在黑暗中孤獨地寫字,寂寞地在異地躑躅的身影,就會想起她的名字——安妮寶貝。
第一次看《告別薇安》是在一個雨天,也是春天。春寒料峭。捧著那本藍色的書,就如同擁抱安妮那孤獨的姿態(tài)一樣。
那段時間看《告別薇安》,看得心灰意冷,思緒澎湃,倏然間又有種空蕩蕩的感覺,恍如一個溺水者四下掙扎,欲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著。總是夢見自己站在一個空曠巨大的荒漠里茫然四顧。
有人說不喜歡安妮,因為她總是給人大片大片措手不及的空洞以及內(nèi)心流離失所的荒蕪。她總是用那些陰郁冷艷的文字,給人們帶來傷口和疼痛。
她說,“幸福始終是遙遠的抽象的幻覺的東西。”她覺得幸福就如同真理一樣,永遠都無法抵達。人們所做過的一切,都是捕捉的風,手里注定將一無所獲。在安妮的字里行間,我們可以看到大批內(nèi)心流離失所的人,他們的眼神是如此蒼茫而深遠,手勢是如此的寂寞。所有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在后現(xiàn)代的水泥森林中浮動,等待末世,接受宿命。而安妮筆下的情感,在夜色中漸漸幻化為一把閃亮的匕首,充斥在都市里浮游著的生物們頹廢麻木的神經(jīng)。
她總是用平靜的筆調,來寫很凄艷的意境。堅持一貫的陰郁風格,不因別人的評論而放棄。讓人在憂郁和疼痛中深思。在我眼里,她是一個帶著傷口衣錦夜行的女子,亦是夜空中一顆永恒的流星。“她用文字抽離人們身邊的氧氣,然后直到人們?nèi)毖踔舷ⅰ!?/p>
記得看過的《薔薇島嶼》里,扉頁上記有記者和安妮的對話。但記者就關于讀者對安妮是悲觀主義者的說法提出一些看法時,安妮卻說:“我不是悲觀主義者,我不喜歡那些在生活表面上盲目樂觀和滿足的人。我只是想讓大家承認,生命的本質是痛苦和空虛的。我們盲目樂觀,只不過是回避面對自己和生活本身。”
安妮的回答讓人震驚,同時也令人深思。她的話正應了汪國真的詩:“有的人,臉上有太多太多的微笑,那是因為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淚水呵。”
安妮的微笑,深藏于內(nèi)心深處無人知道的角落。她不像別人那樣往往以最熱烈的方式表現(xiàn)出最輕浮的感情,而是以隨性的文字淡淡地書寫著自己心底最真摯的情感。她總是在痛定思痛之后,不迭地放逐,流浪。從一場繁華漂泊到另一場繁華或者蒼涼。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總能給她細小但深刻的感動。
或許,她不迭的放逐,流浪,只不過是在尋找自己。她總是將自己扔在火車上,她喜歡在火車上匆匆邂逅一個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微笑,以及彼此間轉瞬即逝的溫暖。然后不說一句話地望著一個個靠攏而又消失的站臺,一個人在深夜的火車上,裹著毯子靠在窗邊觀望夜色中鐵軌外大片大片的黑色田野和山坡,以及偶爾零星出現(xiàn)的鄉(xiāng)村的燈火,然后用文字來刺痛自己。
安妮喜歡這種流動前行中的生命狀態(tài),盡管她知道且固執(zhí)地相信生命只是一個空虛的輪回。
她喜歡咖啡,純棉T恤襯衫,還有亞麻鞋,依附著浪漫色彩和幻想主義,她對色彩的敏感,進而超越對人性的思索。她更喜歡把淡淡的感覺拿來白描,她的骨子里一定充斥著叛逆和浪漫結合在一起的魔鬼信條。她會把美好的東西撕裂開來讓大家看,看!先生們!女士們!這就是生命!
她自虐般地把命運的無奈作為懲罰,嫁接給讀者,讓人感知生命在衰敗里的希冀!
有人說女性作家寫小說有三個頂峰,一個是張愛玲,演盡末世繁華;一個是王安憶,纖細而精致;最后一個是安妮寶貝,憂郁而深沉。
在城市的草叢里,她似一只孤獨的蟋蟀,用真摯和靈魂認真地歌唱。她似一粒精壯的種子,以萌芽的熱忱走向春天和土壤。
沈從文說:“寫人類的痛苦或許是用微笑表現(xiàn)的。”而安妮寫人類的微笑卻是用痛苦表現(xiàn)的。
她是痛苦的,但是沒有眼淚。
她是孤獨的,但是冷艷叛逆。
她說:“當一個女子在默默地仰望星空時,其實她什么也沒有想,她只是覺得寂寞。”她自己亦是寂寞的囚徒。但她用她的文字告訴我們:
我們的生活,除了寂寞之外,還有很多種情緒;
我們的面孔,除了冷漠之外,還有很多種表情;
我們的命運,除了占有之外,還有很多善意的割舍和忍讓;
我們的人生,除了灰色之外,還有很多溫暖的希翼與等待。
當鮮花衰敗后,她不會眷顧花開的姿態(tài),擯棄痛苦的果實;她也不會把殘花剪掉,嫁接新的花苞。她選擇把整個花連根拔掉,扔進塵世的廢墟。
她,是那朵孤寂之中傲然挺立的藍色鳶尾。
學校:浙江省東陽市外國語學校;導師:王軍強
點評:本文最值得稱贊的地方,就是語言的流利和情感的真摯。全文結構較為緊湊;材料組織嚴密而且富于美感;排比句式的運用,讓整篇文章的情感在結尾處很自然地進入了高潮,一氣呵成,首尾照應。不足的是作者的思考流于大眾的評述,思想深度挖掘還不夠。(孔星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