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蒼老蓊郁的榕樹,綠茵鋪天蓋地般遮蔽著地面,在鉛灰色的水泥樓房之間,搖曳著賞心悅目的翠綠。
濃密的樹蔭下,綠色的長椅上,坐滿了來自各個村子的村民。大人小孩緊挨著團團坐著,滿臉肅穆地望著中間坐著的老人。老人們都垂著長長的花白胡須,似乎他們的年齡已和榕樹一般蒼老。老人們的手中,都揣著一把他們自己親手制作的木色二胡。樣子雖然不如買來的精美,可是粗糙的原木二胡握在這些年近古稀的老者手中,卻另有一番古色古香的味道。特別是二胡上的那張皮,更是老人們的驕傲。以前,因為找不到真正的材料,所以老人們就用蟾蜍的皮來代替了,這只是一次不經意的嘗試,可做出來的二胡音色竟比一般的還要好。蟾蜍皮——這個二胡的別稱就順理成章地在村子里流傳開了。
拉不出《二泉映月》的婉轉悠揚。拉不出《賽馬》的激昂奔騰。從老人的二胡上蹦出的音符顯得生澀而單調,在黑夜里肆意地流淌,穿梭在榕樹葉的空隙中。
重復著那幾首平實而簡短的曲子,老人們的表情卻是異常的激動,眼中甚至還閃爍著幾朵淚花。而人們也是滿臉的虔誠,似乎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有花,有草,有陽光,有蝴蝶,還有古老的二胡音樂的世界。
是啊,也許真的只有這種最古老、最淳樸的聲音,才能輕易震撼人們的心靈,穿透人們的靈魂,引領人們到達另一個至高的境界吧!
在榕樹間穿梭的音符還未來得及收回,最后那支冗長的曲子在空氣中戛然而止??諝獾馁|量在瞬間增加,變得有些許凝重。
一秒、兩秒、一分……
“二毛,幫我把煙袋拿來?!痹S久,沉靜終于被打破,像是得到了特赦,人們又重新活躍起來。大人們說著笑著,談論著二胡……這件他們眼中神圣的樂器;孩子們吵著、鬧著,纏著老人教他們拉二胡,眼中盡是急切與欽慕。
老人慢慢將煙斗放進嘴里,臉上堆滿了笑容。露出眼角被風雨打磨過的深深的皺紋。
“好,好啊,咱們的‘蟾蜍皮’可要一直傳下去咯……”
二胡、笑聲、老人、孩子,一切一切,有關幸福的,都在這棵蒼蒼榕樹下定格成永恒。
選自湖南華容縣二中《文苑》社刊;導師:汪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