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夢想一個家

記不清誰說過，企業家把夢想變成現實，詩人把現實變成夢想。那么，像李世俊這樣集企業家和詩人于一身的人，應該怎樣延伸這種格言式的概括呢?看來，格言式的理性是一種唬人的淺層次的表述，離真正的理性還相差甚遠。世俊是“兩棲動物”，抑或是“多棲動物”。說他是“兩棲動物”，是他的人格體系中，主要是兩部分，企業家扣詩人。說他是“多棲動物”，就是他的人格中可以細化出很多身份，如建筑開發商，廣告人、商場老板、政協委員、書法家、詩人等。詩人，他又是左手現代詩歌，右手古典詩詞。他的人格是一個多層次、多領域的豐富組合。詩人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靈魂的工程師，詩人是從事精神創造的勞動者，詩人是普渡眾生的天使。所以，像世俊這樣的企業家，把能成為詩人作為自己的終極目標，就不足為怪了。當下現代詩人中，有詩人省長吉狄馬加，詩人部長李肇星，詩人市長譚仲池，詩人將軍朱增泉，詩人企業家張小波、駱英、潘洗塵……我不想一一列舉下去，趕上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我們有更加遼闊的地平線，我們有更加高遠的天空，歐陽修能自詡為“文章太守”，我們為什么不可能是一個有抱負的多彩的人生構成。給人生一雙翅膀，給夢想一個家，即便是不寫詩，世俊的人生也充滿詩意。

老實說，對于詩歌，世俊還沒有像他的經商那樣成氣候。作為現代詩人，他的知識準備和職業訓練還不系統，對中外詩歌和新時期的各種詩歌相對比較陌生，對現代詩歌的駕馭能力還不嫻熟。對于一個企業家詩人，我看重的是區別一般性詩人的異質，他不是把詩寫得像詩，而是本身拙樸的是詩。世俊對詩歌是一種虔誠的學習態度，我擔心叫那些老師們把拙樸的東西給教丟了，看了世俊的詩，我覺得這種擔心是多余的，一個人有他自己的精神體系，有些東西是難以同化的，在閱讀中，我還是發現了我所期望的異質。我說這些話不是哄世俊的，是期待他是一種既接受陽光雨露又能按照自己方式的成長。我欣喜地看到了這種成長：“我們需要一個家/夢想的家/和你想要的家有什么不同//如果你能找到風的家門/能覓到雨的庭院/夢想的家門/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就能看見/她是開還是關//給夢想一個家/你的家離她/不再遙遠?！毙≡妼儆诶钍揽〉奈兜?，青澀中清新流暢，尋常中意趣橫生。我們看到了一個底層人懷揣夢想在路上的潛質，看到了不藏奸?；哪茏龀墒碌臐撡|，看到了雄心勃發自造天堂的潛質。這種潛質，充盈熱力撲人的生命氣息，與那些失去生命質的詩歌相比，不知要好多少倍。

一、回眸過往，抒寫樸素的生命之詩。人們向往過去。往往是現實的殘酷消解了詩意的當下尋找，詩意的生活退歸過往的樸素生活和貼近自然的生活情調，以獲得精神的慰籍和心靈的和諧。如果你懂得中國詩歌的社會本體和自然本體二元相悖相融的原理，你就會知道人們從現實退出，是為了獲得最大的自由。與許多人修飾自己的過去不一樣，世俊正視自己過去的卑微和艱辛，因而他的詩中有《買對聯的人》的寒酸和進取，有《擺地攤的人》的艱辛和向往，有《我家的茅草房》的溫馨和自豪……我喜歡世俊的真誠和樸素，他這樣描述他最初賣對聯的生活：“一滴鼻涕，拉得很長很長/離紙沒有多少距離/被一位長者，等了兩個多小時的/買對聯的人突然冒出的一句話/嚇掉在紙和字的中央/紙和墨中間突然盛開了一朵梅花……”一滴鼻涕最后盛開成紅紙上的梅花，確實令人回味，更何況：“寫對聯的桌子周圍，人越來越多/把風雪包裹成一個春天/嘹亮了一個夢”。詩有根，夢有根，世俊的詩意的人生之旅是從艱辛開始，他的詩歌之根來自于貧瘠而廣闊的大地。如今已近不惑之年的世俊回憶已經遠去的過往，猶如甩穗的玉米回味破土的禾苗。世俊對兒時的農家生活充滿著深情的回憶和揮之不去的趣味：“滿手滿衣的泥抹亂了/小花臉/和姐姐們的拔苗賽/晶瑩著露珠里的陽光/穿透核桃樹的葉/梨樹上/山鳥嘰嘰喳喳地議論些/什么。”詩歌表現形式很樸素，這種與自然相親相融的農家生活，不正體現當下所缺失的生活的淳樸和人性的自在嗎?每一個人的童年都充滿童真童趣，一個孩子在童年游戲時表現的態度預示著成年后的狀態，但是童年的游戲絕對充滿詩意，打啪嘰的游戲在東北農村很盛行，世俊描寫這一游戲別有滋味：“頭頂著頭/圍成一圈/瞪大了眼睛/跪在地上，爭爭吵吵/掄開手臂/從校門到家門/拍得塵土四處飛揚”。人不斷回望自己的過往，其實在找尋可感的精神家園，找到人性所渴望的溫馨、寧靜和生機，它比絞盡腦汁的官宦生活，比名韁利索的商人生活，比被入役使的勞工生活，比窮老書牘的學人生活，都多了適合人的生命和生存的快樂和自在。

二、觀照當下。抒寫進取的生命之歌。世俊的人生構成是豐富的，上面通過回眸過往來建構自己的樸素的詩性世界，只占他的詩歌一少部分。作為一個成功的有為的青年，他的立足點一定是當下。世俊的社會地位和身份上已經躋身社會的上層，但可貴的是他依舊保持曾經作為底層人的進取心和沖擊力。這種沒被同化的心態，使得他依然自信潛伏在自己生命中的偉力，一定能創造出更多的人生奇跡。試想一下，我們的社會從來都不缺乏經驗豐富的歷練者，相對缺乏的是有血性的創造者。世俊的詩歌給我們帶來這樣的沖擊力。我非常喜歡那首《聲音》：“故事和我的腳步/一直都在沉沒浮起/在沉沒里孕育/在浮起中升騰/我的思緒牽引著風/自由地環繞整個/周身和地球/時空的抽象/現實的具象/碰撞，不停地碰撞/并且在碰撞的，過程/響起/很多種聲音”。萬經注我，一首11行的小詩，我讀到其中所蘊涵的苦難、意志、雄心和歡快，這是強者的心態和境界。夜行人為了壯膽不斷吹口哨，世俊的一些詩歌就是口哨：“不是我很/順利/其實/我的憂傷/又何嘗很少/有很多失落的/日和夜//生命給我的/不只是輝煌/只要我懷有/希望/即使身陷茫茫/荒漠/心中仍有綠洲/蕩漾。”成長需要一個過程，吹口哨是真實的，也可愛的。儒家向往的人生境界是修身治國平天下，視天下為己任，在今天更不乏其人，我看世俊就是這樣的人。在《蓋樓》一詩中，我們感受到世俊兼濟天下的情懷：“建了一棟樓/而后又建了一棟樓/建著建著/樓一下子/矗立到我的心坎上/那里會有很多人/居住嗎?”詩人劉川說，讀到此詩就想到杜甫的“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詩句，是的，詩人以批判的方式是社會的建設者，詩人以悲天憫人的方式也是建設者。

三、悟省內心，抒寫靈性的生命之歌。詩人寫詩何為?一是內圣，二是外王。世俊是一個自覺的建設內宇宙的覺者。市場經濟條件下，人們的精神生活粗糙化、庸俗化，這是一個誤區?，F代化建設怎么能僅僅是物質呢?沒有精神的現代化，這個社會所謂的“文明”是不可思議的。世俊悟省內心，最早是從書法開始的。中國的書法藝術和詩歌藝術是相通的，所以我說，那些年習練書法是他內圣的開始，迷戀詩歌加快了他的內圣進程。他用詩歌建構微縮的樓臺、亭榭、假山、湖水，我似乎看到了屬于他自己的內心的大觀園。那首《無意》其實是詩人有意建構自己內心的風景：“云兒自由散步/踱遍天宇，已經忘卻/變化曾經的雛形/那一層層或濃或淡的/足跡里涂抹了太多的/色彩//河水彎過巨巖/轉過來不曾記得/艱難蜿蜒著生命/那一滴滴或綠或藍的/血液里，濺出了/浪花//無意的風輕輕地/搖曳著滿眼鮮花的芬芳/那朵浪花漂浮的夢/流向遠方//靈感與情景/一旦牽手，碰撞/思緒飛揚在那一片云霞/浪花的芬芳會漂浮到哪里?！笔揽∮形幕说那榻Y，悟省內心，詩歌創作中可以追求文化的品位，在《詩人的情懷》中，他這樣寫到：“邀星月對酌和清風共夢/約晚霞相擁與鮮花對眸//這是詩人的情懷/與畫上的行人道別/或是相識的握手寒喧”。他迷戀文字，特別是詩意的文字，在《牛云》中，云的量詞競被世俊詩意為“一大筐自由的云彩”“一伙云”、“一群云”，雖然不一定妥帖，但這種努力是值得肯定的。詩人獨省內心，是在追求自由和浪漫。一個人一定舍得花錢建設自己的后花園。世俊的后花園很愜意“我的花開在哪片土地/我的夢在哪里落腳/我的頭在何處高昂/文字的胸膛/能否讓我枕上/一晌”，世俊的后花園還在建設中。

世俊是一個匆匆的行者，一路走來，留下了或深或淺的腳印，唐人有詩云：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這“人跡”就是詩歌。世俊有做不完的夢，一個一個夢讓他的人生多姿多彩。有詩為伴，世俊幸福也；有夢為伴，世俊幸福也。世俊的詩和夢都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提高人生的難度，創造更加美好的明天，都是人生的題中之義，我們期待世俊走得更遠。

責任編輯 胡 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