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山上的樹（組詩五首）

在冬天的田野上走來走去

冬天的田野空蕩蕩的

稻草一垛垛

風 就在一垛一垛的稻草際

急馳而過

剩下瑟瑟草葉和啁啾的鳥兒

頭沾稻草

我的孩子在草垛里鉆來鉆去

冬天的田野很寒冷

金黃的稻草垂掛一條條冰凌

冰凌下的草垛粗大厚重

一垛草就是一個溫暖樸實的

家庭

坐在稻草垛下

我的女友和我手拉手兒

冬天的田野也很遙遠

在孩子女友之后

站成一段距離

不敢觸動稻草垛的全部蒼黑

沉默

頭頂陽光

我就在冬天的田野上走來走去

在漫天大雪里想起愛人

雪。無法阻擋的企盼

定格在一個遙遠的約定

爬很陡的路流很熱的汗

而后撩開衰草和冰凌

童年便撲面而出

那間山間小屋依然樸實

溫馨

寂靜。懷抱全部的期待與光芒

輕輕撫摸

闊大 溫暖 無語

雪之前 寂靜很可愛

一片美麗恬靜的身影

自遠而近

雪之后 便成為可愛的寂靜

雪敲寂靜。中國 南方 山中小屋

紛紛揚揚中那一朵是我

凝視 伸手 追逐

情節傳統只有感覺

嶄新

熱雪冷淚

在漫天大雪里想起愛人

愛人說永遠不會嫁給我

當然是后來說的

曾經盼望

也在夢里迎娶過

時光不再

相約已成過去

從今以后

你便是你我便是我

不想嫁我的愛人就整天

唱歌

那歌聲凄婉沉重

身體擋不住隨歌聲搖動

《曾經心痛》

跟著輕哼卻發不出聲

因為我現在就心痛

唱完歌愛人就在院子里

俳徊佇立

或者端起酒杯小酌

明月之夜

我爬上愛情的高坡遠眺

那院子很小不見月亮

星星也只有很少幾顆

我在冬天的早晨走得很慢

清晨 總是從雞叫開始

雞的喔喔聲

曲折遙遠成鄉間的小路

接踵而來的便是涼絲絲的霧

冬天的霧濃厚如山村不化的炊煙

在炊煙中忙碌的

隱約是我穿粗布棉襖的母親

云開霧散 太陽冉冉上升

冉冉上升的是東山太陽

叫我上山打柴下田割草

或者背上書包

迎著太陽

踩過凝霜的菜畦

小溪冰凌

我在一個冬天的早晨走得很慢

在過去和未來之間

兩只腳

總是一只輕快一只沉重

溫暖而又寒冷

一個早晨

艱難綿長成幾十年的生命

老家山上的樹

我已不認識老家山上的樹

伸手撫摸或者抬頭

仰望

這些昔日的柴草

如今 一株株都比我高

高遠翠綠處

棲 一只只陌生的鳥

我只認得樹下長滿苔蘚的

巖石

巖石下的小溪

叮叮咚咚 繞過一個個樹樁

無法埋葬記憶

蒼黑枯寂的樹樁

固守 一圈圈不凋的繁茂

也有樹佝僂在老家的山下

一臉沉默 遍體鱗傷

依稀便是往昔的模樣

這樣想著

人已佇立成老家山上的樹

風吹動衣角

雪飛上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