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鄧小平人的現代化思想

[摘 要]改革開放以后，社會轉型對人的現代化建設提出新的要求。鄧小平在繼承前人的基礎上，從人的現代化的發展模式、發展目標、發展步驟、發展途徑、方法論等方面對人的現代化理論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關鍵詞]鄧小平；人的全面發展；人的現代化

[中圖分類號]A29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08)06-0019-03

一、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道路模式

人的現代化的實現要以社會環境作為依托，離開了一定的社會環境和條件，人的現代化就成為一種幻想，只有認識本國所處的實際環境才能選擇適合人的發展的現代化道路。鄧小平認為中國最大的實際是處于并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這就要求中國的現代化必須在這一國情分析的基礎上進行。

首先，人的現代化要堅持社會主義發展方向。針對西方一些學者反共產主義的目的，認為現代化的模式是超社會形態的社會發展過程，否認不同意識形態、社會制度現代化模式的存在的觀點，鄧小平鮮明地肯定中國現代化模式的社會主義性質和共產主義目的。鄧小平認為，現代化已經是我國今后相當長的歷史時期的一個重要任務，“能否實現四個現代化，決定著我們國家的命運、民族的命運”。但是“歷史告訴我們，中國走資本主義道路不行，中國除了走社會主義道路沒有別的道路可走。一旦中國拋棄社會主義，就要回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不要說實現“小康”，就連溫飽也沒有保證”。我們的現代化只能是社會主義的現代化，因為只有社會主義的現代化才能代表人民的最大利益，在社會主義制度下“生產是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人民的物質、文化需要，而不是為了剝削”。只有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人才能真正實現全面而自由地發展，實現中國人的現代化。因此“我們要在中國實現四個現代化，必須在思想政治上堅持四項基本原則。這是實現四個現代化的根本前提”，也是實現人的現代化的前提?！胺粗?，如果離開四項基本原則，抽象地空談民主，那就必然會造成極端民主化和無政府主義的嚴重泛濫，造成安定團結政治局面的徹底破壞，造成四個現代化的徹底失敗”。

其次，在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過程中應該借鑒資本主義的先進經驗。在看到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對立的一面的同時，又要看到二者之間的共同的一面。鄧小平認為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首先是對立的，社會主義是在資本主義基礎上產生的，沒有資本主義的消亡就沒有社會主義的誕生，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對立本質上是先進與落后的對立，而不是單純的意識形態的對立。但是現實的社會主義國家都是在資本主義沒有充分發展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生產力水平比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落后，在這種基礎上的社會主義只有大力發展生產力，吸收和借鑒資本主義國家的一切先進文明成果，只有這樣才能最終戰勝資本主義。特別是資本主義的現代化建設已經發展了幾百年，在人的發展上雖然有很多的失誤，但是也出現了許多優秀的成果，因此在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過程中要徹底擺脫兩極對立的傳統思維，在與資本主義共容的基礎上吸收別國的先進的經驗和成果，避免出現失誤，為中國人的現代化贏得良好的發展條件。但是不能照搬西方經典現代化理論，避免人的現代化就是“西化”、“美國化”的傾向。

二、人的現代化的戰略目標

對于現代化的目標的確定可以從定性和定量兩個方面來衡量。西方現代化理論主要是從定量的角度加以規定，例如所謂的英格爾斯指標體系，對社會現代化提出了10條量化標準，這個標準也包含對人的現代化的內容。但是如果從目標層次上說，應該從定性的角度加以分析，因為現代化涉及方方面面，而且各種人的關系又比較復雜，不可能完全用數字就可以表達。因此鄧小平主要是從定性的角度對現代化作出規定，提出人的發展的三個層次的目標，當然這里也有定量的分析。這三個層次的目標是層層深入的，必須是由近及遠的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不能“跨越式”發展，一個環節中斷，整個目標的實現就會出現斷裂。

首先，加強精神文明建設，使社會成員成為“四有”新人是人的現代化的短期目標。鄧小平指出：要“教育全國人民做到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瓰槭裁次覀冞^去能在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奮斗出來，戰勝千難萬險使革命勝利呢?就是因為我們有理想、有馬克思主義信念，我們干的是社會主義事業，最終目的是實現共產主義?！薄叭说囊蛩刂匾?，不是指普通的人，而是指認識到人民自己的利益并為之而奮斗的有堅定信念的人”?！八挠行氯擞^”的提出是對現代化過程中產生的對人的發展負面作用的警醒。在現代化社會中的人應是一個具有奉獻精神，超越功利效益的有道德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世間充滿真情，人性復歸。而且“四有”新人是一個完整的統一體，相互聯系，相互滲透，相互作用，它們的內在統一構成了當代中國人的現代化的基本的素質結構。其中，理想是方向，文化是基礎，道德是根本，紀律是準則。同時這也是對社會主義公民的綜合要求。但就其基本內容來說，可以概括為兩大方面的要求：有理想、有道德、有紀律，是要提高公民的思想道德素質，在人的素質結構中居統帥地位，起方向、指導、核心作用；有文化，是要提高公民的科學文化素質，在人的素質結構中居于基礎地位，起標志、前提、精髓的作用。 其次，富強、民主、文明，是實現人的現代化的中期目標。所謂富，就是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得到提高，達到發達國家水平，當然這里的富不僅是指物質生活水平的富足，還有精神生活的滿足和豐富。所謂強，就是國家整體實力的強大包括經濟發展力，政治凝聚力、國防強大力等方面的綜合，同時也可以包括人自身的生理、心理、能力等素質的強大。所謂民主就是在民主生活中要提倡公正、公平、民主、和諧的生活方式和秩序，按照這種方式，每個人既有紀律又有自由，既有個人心情舒暢又能保證集體的蓬勃發展。所謂文明既包括物質文明又包括精神文明，物質文明保障人民的物質生活需要，精神文明保障人民的文化生活需要。富強、民主、文明目標的實現，必然使中國的現代化建設出現重大轉折，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和人的高度發展。

最后，實現人的解放和全面發展，是整個社會發展的終極目標。這是馬克思主義生命力所在，是馬克思主義的根本立場。但是目前無論是學術界還是政府部門都存在著把人的現代化同人的全面發展混淆的現象，有時在論述時交替使用這兩個概念。如果從發展的順序上看，人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關于未來人的發展的終極狀態，是一個歷史過程，在這一過程中要經歷不同的發展階段，從而具有不同的衡量人的全面發展的尺度。在現階段人的全面發展就是人的現代化，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過程就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過程。同時在二者的內容，實現的社會條件以及提出問題的原因看，二者之間也是有相通之處的。但是二者之間的差異也是明顯的：第一，從目標實現的時間上看：人的全面發展學說是對未來人的終極關懷，這種理想狀態其關注的不是現實人，是未來人。而人的現代化側重的是對人的現實關懷，經過幾十年艱苦努力，就有可能達到目標。第二，從目標提出原因來看：人的現代化提出是發展中國家在實現現代化道路過程中，發現人的傳統心理、態度和行為是制約發展的主要原因，因而以美國的社會學家英格爾斯為代表提出人自身也要實現現代化的問題。而馬克思人的全面發展觀是他在研究人如何實現徹底解放的過程中，發現私有制和異化勞動是造成人片面發展的根本原因，是套在人身上的枷鎖，故提出要建立“自由人聯合體”的共產主義社會，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第三，從目標的實現途徑看：人的全面發展觀將廢除私有制、推翻舊社會、消除舊分工，把建立新社會的革命作為人的徹底解放、自由發展的首要途徑，當然也有發展經濟、文化、科技、教育等事業，建立人類解放的物質基礎和精神前提。

因此人的全面發展是馬克思主義關于未來人的發展的終極目標，在實現這一目標過程中要經歷不同的發展階段，從而具有不同的衡量人的全面發展的尺度。在現階段人的全面發展就是人的現代化，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過程就是實現人的全面發展的過程，這是兩個不同層次的目標，不能混同。

三、人的現代化發展的戰略步驟

作為追趕型現代化國家不像早發型現代化國家那樣可以有一定的隨意性和試驗性，它既要考慮現有的現代化的經驗、教訓，又要考慮自己的特點；既要繼承又要創新，因此這就要求追趕型現代化模式必須有一個可行的戰略計劃，同時從宏觀上規定其戰略目標經歷的階段和步驟。鄧小平針對現代化的艱巨性，把經濟方面作為突破口，提出了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三步走”戰略。三步走表面上是對中國經濟發展階段的構想，其實在每個步驟中都是對人的發展的現實的思考，都是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為出發點和歸宿點，解決了以往發展忽視人的發展的偏差。第一步解決溫飽問題是從人的生存需要出發，首先滿足其最基本的需求。按照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這是最基本的需求層次，沒有這樣一個層次基礎，其他關于人的發展的一切工作都是空想。當人的基本需求得到滿足以后，鄧小平又提出了較高層次的人的發展那就是生活水平達到小康，當這些都達到以后，鄧小平提出讓人民生活水平比較富裕，實現現代化。這些步驟雖然是以經濟指標來衡量，但也是以人的發展的情況為標準，這樣他就把人的現代化用定量和定性的標準統一起來。

四、人的現代化的實現途徑

首先，生產力的發展為人的現代化提供物質前提和可能。我國仍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我們的生產力還很不發達，人民的生活還不富裕，人還沒有擺脫對物的和自然界的依賴。因此物質技術層面現代化是關鍵，起決定作用，中國的現代化首先是物質層面現代化，離開了經濟建設，人的發展就有喪失物質基礎的危險。因為人的現代化首先要保證人的基本需求的滿足，而人的首要需求就是要獲得物質利益。而且通過生產力的發展，不僅可以滿足人的基本需求，同時也可以促進社會成員的就業，在就業中實現人的現代化的提高。在人的現代化中人的就業場所——工廠和有效的社會組織，在人的現代化中起到相當的作用，甚至英格爾斯認為在人走出學校以后，這些就業組織發揮的作用更大，人的現代性的提高有賴于此，“只要一個地方和組織，具備了蘊涵著工廠、學校和辦事機構的那些原則，生活于其中的他們，經過相當一段時間，就會產生和促成他們個人現代性的發展”。因為在就業的過程中他們受到現代組織紀律性和現代性的影響。而農村人的落后的根源在于他們生活勞動于其中的社會組織結構是傳統的。因此大力發展鄉鎮企業，鼓勵自主創業，保證人民的充分就業是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重要途徑。

其次，教育是實現人的現代化的重要途徑。就人的素質而言，思想道德素質是靈魂，但科學文化素質是基礎和前提?？茖W文化素質是人的思維能力、認識能力、實踐能力、尤其是人的能動性、創造性和自主性的基礎和源泉。一個民族文化素質的高低直接關系到現代化的進程。英格爾斯認為一個國家的現代化“如果執行和運用著這些制度的人，自身沒有從心理、思想、態度和行為上都經歷一個向現代化的轉變，失敗和畸形發展的悲劇結局是不可避免的。再完美的現代制度和管理方式，再先進的技術工藝，也會在一群傳統人的手中變成廢紙一堆”。他認為人是可以學習現代化的，任何人在成熟以后只要有能夠學習新經驗的適當的環境，他就可以獲得新的經驗，帶來新的轉變，就可以從傳統心理傾向、態度和價值觀中解放出來。實踐證明人的心理態度和價值觀的轉變需要教育，尤其是直接的學校教育?！霸凇笆芙逃^少”的人中，具有現代性品質的人的平均比例是13%，而在“受教育較多”的人中則占49%”。教育在人的現代化中具有獨立而直接的貢獻。

鄧小平對教育在現代化中的作用認識的也十分清楚，他認為要實現現代化，關鍵是科技和人才，“科技人才的培養，基礎在教育。”因此，首先要在思想上重視教育問題：“搞好教育和科學工作，我看這是關鍵。沒有人才不行，沒有知識不行”?！拔覀儑遥瑖Φ膹娙?，經濟發展后勁的大小，越來越取決于勞動者的素質，取決于知識分子的數量和質量。一個10億人口的大國，教育搞上去了，人才資源的巨大優勢是任何國家比不了的。有了人才優勢，再加上先進的社會主義制度，我們的目標就有把握達到”。只靠空講不能實現現代化，必須有知識，有人才。他把塑造人的事業——教育，提到戰略高度，強調教育是一個民族最根本的事業。四化建設的實現，要靠知識、靠人才，政策上失誤是容易糾正的，而知識不是立即就能得到的，人才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培養出來的，這就要抓教育，要從娃娃抓起。這種教育不僅要有學校的正規各個層次的文化教育，而且還包括各種職業教育，大眾教育、家庭教育與自我教育，要在全社會形成終身學習的氛圍，在學習中實現中國人素質的提高和人的現代化。

五、人的現代化的工作方法

任何一個偉大理論的重要性和歷史意義并不在于它為現實或者未來提供發展的現成答案，而在于它為現實和未來的發展提供一種用以啟發后人，開闊人們的思路的科學方法論。鄧小平理論不是教條，他關于某一具體事件，或人物的講話會隨著時間、地點的變化而“失效”，但是作為理論精髓的方法論卻永不褪色。在人的現代化建設中，只要我們堅持這一方法論就能夠實現中國人的現代化。

首先，解放思想、實事求是的根本方法。解放思想就是要求人們的認識要不斷地隨著時代發展而前進，不能因循守舊、停滯不前，更不能摧殘、打擊新生事物，而是不斷地培育新人、更新認識。解放思想和實事求是表面上看是可以獨立的兩種方法，但是在實際的操作中總是緊密相連的。不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就是一句空話；不堅持實事求是，解放思想就成為狂想、妄想、幻想。這兩個問題是建設中國現代化的根本思想方法。因為人的現代化在一定意義上說就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而人的自由發展的前提是思想自由，人的思想自由受到歷史時代的制約，但它又推動著社會的進步。人的思想自由的深度和廣度與社會發展同步，而人的自由程度，思想解放程度如何又直接關系到社會和人的現代化的實現。人的解放首先表現為人的思想解放，使中國人具有實現現代化的思想認同，形成共同的社會心理。因為“不解放思想，不實事求是，不從實際出發，理論與實踐不相結合，不可能有現在的一套方針、政策，不可能把人民的積極性統統調動起來，也就不可能搞好現代化建設，顯示出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針對“文革”結束后人們的思想僵化混亂，“左”的思想仍然存在的情況，鄧小平支持了關于真理標準問題的大討論。這實質上是一次實事求是的思想解放運動，是為了使人們從認識上和思想上沖破禁錮的精神枷鎖，解放人的才智和創造力。思想冰封的解凍，調動了廣大人民群眾建設社會主義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中國的現代化開始形成思想上的認同。在鄧小平倡導下，對毛澤東以及毛澤東思想給予了科學的評價。這種實事求是的做法使中國人民在心理上能夠接受和認同，沒有給中國人的心理造成巨大的沖擊，給了中國人一個滿意的交代。這在客觀上統一了中國人的思想，使大家團結一致向前看，不在舊賬上糾纏，把大家的思想和目光引到搞四個現代化上面來，可以說是第一次思想解放運動的延續和發展。對于改革的市場方向和性質的爭論，鄧小平認為“不解放思想不行，甚至于包括什么叫社會主義這個問題也要解放思想。”“為什么一談市場就說是資本主義，只有計劃才是社會主義呢?計劃和市場都是方法嘛。只要對發展生產力有好處，就可以利用。它為社會主義服務，就是社會主義的；為資本主義服務，就是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的競爭原則，法治原則和理性原則，為人的發展和現代化提供了新的機遇和條件，為真正使中國人實現從傳統人向現代人的轉變開辟了道路，有利于真正實現中國人的現代化。

其次，與人民群眾相結合的工作方法。人的發展、人的現代化是一個歷史的和實踐的過程。人民群眾是歷史的創造者，是社會發展進步的推動力。作為實踐的主體，人民群眾具有偉大的力量和無窮的智慧。因此，人的發展要走向全面、充分和自由就必須走與人民群眾相結合的實踐道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實現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在與人民群眾相結合的實踐中，不斷地通過實踐與認識的循環往復，發展和完善自己，鄧小平堅持科學的群眾路線和實踐觀，他認為社會主義人的發展歸結為以人的主體能動性的充分發揮，而要使群眾的主體性確立和發揮的現實基礎是肯定他們的物質利益。馬克思說過，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東西。改革開放初期，針對有的人抽象地談論人的價值、人道主義，鄧小平說：“我們的人民生活水平和文化水平還不高，這也不能靠談論人的價值和人道主義來解決，主要地只能靠積極建設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來解決”?！案锩窃谖镔|利益的基礎上產生的，如果只講犧牲精神，不講物質利益，那就是唯心論”。鄧小平用具體的、歷史的觀點研究人，充分肯定人的發展也有物質文化利益需要，就使人的現代化回落到了具體的、歷史的、現實的背景中，把人復原為物質與精神統一的現實的人。同時這也指明了人的現代化目標中的人不是某一利益集團的人，而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使其理論的價值趨向更加清楚。

參考文獻：

[1]鄧小平.鄧小平文選(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鄧小平.鄧小平文選(3)[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殷陸君.人的現代化[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

責任編輯 李秀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