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抗日戰(zhàn)爭時期知識青年從軍運動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許多知識青年踴躍從軍，其中包括許多女學生。這是一場由國民政府發(fā)起，大、中學生投筆從戎，保衛(wèi)祖國的愛國運動。

一、知識青年從軍運動前期概況

青年軍是以抗日之名征集建立的。青年軍所常唱的軍歌，是以“怒潮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開頭的黃埔軍校校歌。在中國兵役史上青年軍首開大規(guī)模知識青年志愿從軍之先例，也是抗日戰(zhàn)史上的光輝一頁。學生軍是由國民黨當局組建，如廣西學生軍、武漢戰(zhàn)士三團等；一部分學生軍得到中國共產黨積極支持，由共產黨人在它的基層起主導作用，如廣西學生軍。

1937年七七事變以后，僅一年三個月的時間，在日軍的瘋狂進攻下，國民政府被迫遷都重慶，1938年10月，廣州、武漢失陷。隨后，日軍從廣東西進，廣西危在旦夕。11月，白崇禧被任命為桂林行營主任，坐鎮(zhèn)廣西。作為地方實力派的國民黨廣西當局，有一定的愛國熱情，既想借抗日抬高自己，又想保存實力；既聯共又反共；既與蔣介石對抗，又與蔣勾結。中國共產黨從戰(zhàn)略大局出發(fā)，因勢利導，鼓勵、支持廣西派堅持和發(fā)展有利于抗戰(zhàn)的一面，阻止它向不利于抗戰(zhàn)的一面發(fā)展。因為讓國民黨中有廣西派這樣一個高唱“焦土抗戰(zhàn)”的地方實力派存在，對蔣介石在抗戰(zhàn)中的妥協(xié)傾向，也是一種制約。廣西當局在1936年曾打出了反蔣抗日的旗號，與中國共產黨有了聯系。因此，當1938年侵華日軍占領廣州、武漢，從三面嚴重威脅廣西的時候，國民黨廣西當局便愿意與中國共產黨積極合作，并在一定程度上贊同中共提出的全面抗戰(zhàn)的路線。1938年10月。周恩來同志在從武漢撤往長沙途中遇到白崇禧，一路上，對他詳細闡明中國共產黨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理論、方針和政策，鼓勵他放開胸懷，堅持抗戰(zhàn)，爭取做民族英雄。正是中國共產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方針政策的推動，廣西實力派才采取了一些堅持團結抗戰(zhàn)的進步措施。1938年11月組建廣西學生軍，就是這些措施之一。當時，廣西當局深感留守廣西的夏威第十六集團軍勢單力薄，要在廣西地盤上抗戰(zhàn)，必須動員廣西的社會力量來參加，“而要達到這個任務，更非先訓練大量從事此種發(fā)動工作的成員不可”。1938年11月，廣西當局共招收學生軍4269人，把他們編為三個團。一團于1938年11月27日在桂林成立，二、三團于12月15日，分別在荔浦、馬嶺成立；團以上設司令部，司令官由夏威兼任。團以下設大隊、中隊。廣西當局組建學生軍，“在于從政治上去發(fā)動民眾參加戰(zhàn)時工作，協(xié)助軍隊的交通、運輸、通訊、諜報，組織襲擊亂人”。

1938年6月1日，戰(zhàn)干三團在鄂垣成立后，隨即在武漢招生，第一期共招收學生及學員3600余人，包括一個有師生500余人的女生大隊，采用軍事編制，大隊相當于營，下設4個中隊(連)，前期(8月1日～9月30日)為基礎教育，后期(10月)分為5組，其中一組為救護組，施以特殊教育，以適應抗戰(zhàn)之需。1938年10月，60名女生組成的戰(zhàn)地服務團隨60軍開赴前線作戰(zhàn)服務，因其在戰(zhàn)場上英勇頑強的表現，被日軍稱為“女南蠻兵”。

二、知識青年從軍運動后期概況

重慶當時是國民政府所在地，全國范圍的知識青年從軍運動首先在重慶興起。1943年11月23日，四川省三臺國立東北大學以趙惠中為首的28名師生和各中學學生百余人向該縣政府請求參加遠征軍殺敵。1943年11月15日，四川省軍管區(qū)中將參謀長徐思平出席東北大學“總理紀念周”，發(fā)表演講，談到在駐印軍方面要求知識分子參加的理由，稱此乃“加強遠征軍，打通滇緬路”之需要。當場就有15名男生，4名女生申請參軍。徐思平上書蔣介石，建議將青年從軍運動推廣至整個國統(tǒng)區(qū)。

1943年12月，國民政府軍政部兵役署頒布《學生志愿服役辦法》，規(guī)定：“凡中等學校以上學生志愿服役，應由學生以年滿18歲以上為限”。1944年9月，蔣介石號召“十萬知識青年從軍”，頒布了對知識青年從軍的許多特殊優(yōu)待條例，如對在職人員停職留薪；學生保留學籍；家庭受抗日軍人家屬優(yōu)待等。政府在社會上大造聲勢，報紙、標語加大宣傳，提出“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口號，一時間在很多地方形成知識青年從軍熱潮。

此后，青年遠征軍陸續(xù)開赴前線，至1946年秋復員。據曾任知識青年從軍、青年軍編練總監(jiān)部副監(jiān)的黃維在《關于青年軍的回憶》一文，在從1944年9月動員后的一年多的時間里，陸續(xù)征集入伍的知識青年近十萬。

三、軍事上的意義

1937年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后，在面對日本要滅亡中國的民族危亡關頭，招收知識青年，在軍事上可以擴大后備力量，提高軍隊戰(zhàn)斗力。蔣介石在北伐戰(zhàn)爭中曾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親身體會到北伐時學生軍在戰(zhàn)斗中勇敢沖鋒，不怕犧牲的愛國熱情。事實上，當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后，就陸續(xù)有許多具有愛國熱情的知識青年投筆從戎，用他們所學的專才，擔任翻譯、軍需管理、航空、通信技術等職，為抗日戰(zhàn)爭的最后勝利作出了貢獻；而他們在沖鋒陷陣奮勇殺敵方面，也不輸于工農青年。

據統(tǒng)計，1937～1942年間，日軍傷亡1768969人，國民黨軍隊僅陸軍傷亡即達2668940人，不少戰(zhàn)區(qū)的軍隊整建制地被消滅。豫湘桂戰(zhàn)役中，1944年3月一12月，國民黨軍隊就損失約60萬人，導致兵員嚴重缺乏。而國民政府的軍隊文化素質普遍不高，知識型、技術型的軍士、軍官相當缺乏。知識青年從軍，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了抗戰(zhàn)的急迫需要。在征召知識青年從軍問題上，美國發(fā)揮了作用。這是由中美軍事力量的聯合形勢所決定的。如1943年12月31日，美國向中國供應物資總值達2.01億美元，其中1.756億美元為物資，2540萬美元為運輸費；另外，交給中印緬戰(zhàn)區(qū)美軍總司令掌握的援華物資價值亦達1.917億美元。其中包括驅逐機、轟炸機、偵察機、運輸機以及訓練中國空軍、陸軍、海軍并提供武器裝備的經費、美國駐華軍事代表團的經費等。當時屬于中國空軍編制的“中美混合大隊”，實際由中美飛行員與中美地面機械人員聯合組成，配備有戰(zhàn)斗機和轟炸機。這些先進武器的使用和掌握，亟需大量有文化的熱血青年。因此中國知識青年投入抗日前線，是形勢的要求，歷史的必然。魏德邁此前曾多次向蔣介石抱怨說：“國民政府征來的兵，首先是肚皮吃不飽；一般下級軍官又缺乏文化，不能掌握新式武器。”中國戰(zhàn)區(qū)建立后，中國派出遠征軍赴緬作戰(zhàn)。為加強中、美、英軍的交流，中國政府征集青年師生充當翻譯人員赴印度、緬甸參戰(zhàn)。1942年，在由中國戰(zhàn)區(qū)參謀長史迪威指揮的中國遠征軍三個軍中，有大量知識青年擔任技術職務。

四、政治上的意義

學生軍是抗日戰(zhàn)爭時期全國僅有的一支“兼軍事政治兩者而有的特殊隊伍”。抗戰(zhàn)前期，學生踴躍參軍激勵了廣大民眾的抗日熱情，起到了很好的宣傳作用。學生軍經過集訓以后，分散到各地，深入城鄉(xiāng)，開展抗日救亡運動。

不過，也應該看到，國民政府發(fā)動的知識青年從軍運動，也有為其統(tǒng)治培養(yǎng)各級干部，強化獨裁專政的目的。蔣介石1944年lO月12日說：“第一，要使一般社會公民改變其過去對于兵役的心理，從而踴躍應征，來充實作戰(zhàn)的實力。第二，要使社會民眾改變對于中國國民黨的態(tài)度，認識中國國民黨犧牲的精神，因之接受國民黨的領導，共同來完成革命的使命，這兩層用意后者尤重于前者。”顯然，蔣介石把編組青年軍視為與共產黨“爭取青年的最好方法”。

中國共產黨從國家與民族的最高利益出發(fā)，一方面相忍為國，一方面借樹開花，在學生軍中廣泛宣傳黨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方針政策。中國共產黨適時地利用學生軍的合法地位，推動抗日救亡運動的全面發(fā)展。中國共產黨到學生軍中去，發(fā)動學生軍既做宣傳工作，又做組織工作。1 引導學生軍進行街頭宣傳、出墻報、貼標語、演戲劇、舉行報告會、座談會，挨家挨戶進行宣傳活動。2 組織學生軍在群眾中開展緝私鋤奸工作。3 發(fā)動學生軍深入城鄉(xiāng)，組織廣大兒童、婦女成立各種抗日救亡團體，開展抗日救亡運動。4 組織學生軍動員宗教界人士支援抗戰(zhàn)。5 組織學生軍在各地發(fā)動群眾捐款、義賣、慰勞前方將士，慰問出征軍人家屬，為出征軍人家屬代耕代勞，從各方面支援前線。

到了抗戰(zhàn)后期，知識青年從軍運動主要由國民黨、三青團策劃發(fā)動。1944年8月，蔣介石指示要發(fā)動十萬國民黨黨員和三青團團員從軍，后改為發(fā)動十萬知識青年從軍，由國民黨黨員、三青團團員來推動。三青團是蔣介石為蔣經國撈取政治資本的一個重要組織。蔣經國從蘇聯回國后，就被派去三青團做組織處處長。1943年4月，三青團“一大”規(guī)定：“鼓勵團員及青年踴躍接受軍訓及服兵役，以促進建軍運動之完成。”很明顯，這是要通過建立一支“團軍”進而在國民黨軍隊中占有一席之地。三青團不斷提出知識青年從軍運動為青年運動，應由三青團主持，黨團矛盾開始突顯。蔣介石遂命三青團中央主持知識青年從軍事宜；但是三青團內部的黃埔系、cc系、蔣經國系也在不斷爭奪從軍運動的控制權。1945年8月，黃埔系主要代表人物康澤被解職；陳誠系也難以望蔣經國系之項背。黨團、派系之間的明爭暗斗使得這場知識青年從軍運動被蒙上一層陰影。

不過，應當說明的是，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當時從軍的十萬知識青年大都復員了，并沒有參加到內戰(zhàn)中來；內戰(zhàn)中的青年軍是蔣介石重新招募的失業(yè)青年。

知識青年從軍運動是抗戰(zhàn)后期的一件大事，雖說國民黨倡導這場運動帶有不純的動機，但從運動的主角——知識青年本身來看，他們是抱著滿腔愛國激情來參軍參戰(zhàn)的。他們的目的是純正的，這就是為了國家的生存，民族的安危。所以他們無論在前線還是后方，都表現出一種不辭辛苦、忘我犧牲的英勇精神。他們的歷史功績，當然也應該鐫寫在抗戰(zhàn)豐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