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得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我來過北京,那時候的記憶,永遠也抹不掉。
天安門高大宏偉,廣場上的人群,鮮艷的彩旗迎風飄揚著,我深深地呼吸著那里的空氣。
幾十年過去了。
我有幸來北京工作,每每經過這個沸騰發展的城市的時候,心里總有一種熱情,北京應當成為世界上最美麗、最適合人居住、最有活力的城市。
因為她是人民的首都,是中國人的象征。
前幾天,我看了一篇文章。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英國皇家建筑學會主席在中國考察之后對中國城市規劃界說:“現在全世界的城市建設都面臨一個共同的危險,我們的城鎮正趨向同一模樣,這是很遺憾的,希望中國的城市建設能夠尊重中國的文化,尊重城市原有的特色,中國歷史文化的傳統太珍貴了,你們要用全部智慧、洞察力去抵抗。”
二十年后的今天,這個意味深長的警告不幸被言重。有資料顯示,我國目前在以平均每年幾億平方米的面積進行大規模建設。
當人類砍倒第一棵樹的時候,文明開始了;而當人類砍倒最后一棵樹的時候,文明結束了。
城市是復雜的,可是往往也如此簡單。地形地貌、森林水利、山脈河流、居住形態、建筑遺址、公共場所、文化氣息、民族情調……城市的記憶無疑是一種組合。
文章看到這里的時候,勾起我許多的經歷和遐想。
我去過哈爾濱的“中央大街”、去過“圣·索非亞教堂”。那里是一座移民城市,歐陸風情形成了如此多的不同于中原文化的建筑和文化思潮,她與中原文化交相輝映巧妙結合,形成了人們特有的豪爽與浪漫、剛烈和不屈的性格。反映在許多的歐洲建筑上,在皚皚白雪輝映下獨特的人文景象。可是,當我們翻開他百年歷史的時候,又有多少具有歷史見證的建筑保留下來了呢?我去過山西很多的地方,山西作為地上明清文化見證保留了許多像平遙古城這樣的文化遺存。置身于此,仿佛回到了幾百年前的生活場景。雕梁畫棟記述了她的繁榮和興衰。陳舊的門軸聲,遠遠傳來,仿佛陣陣歷史的回響。“王家大院”、“喬家大院”,多么厚實的人文歷史沉積啊!
多年來,我走路最多的還是北京,幾乎所能夠看到的北京明清建筑我都認真的看過。也許,生活在皇城根的百姓無法感受到,那些在“拆”和“改”的告示后面,消失的不僅僅是舊屋老宅。遠離我們的是那些百姓祖祖輩輩傳承和日益演化發展的精神和歷史文化。
這種文化沉積了千百年。
那天,我和一個老北京朋友聊天,他隨便拿起自己的一樣玩意兒,都能說出它的來歷和出處。那才真叫絕呢!
一片地域開發了,一個文明也就隨之消失了。
在一個外地人眼里,北京就是個大文物,不是嗎?這個詞絕對一點也不夸張。我的一個外國朋友來了,不看你高樓大廈,不看你穿的什么,仿佛我們要丟棄的東西,他都要揀走了似的。為什么?這里沒有,那可就是全世界沒有了呀!
到此,我想到了北京的五百年以后……
城市不僅僅是單體建筑的簡單集合,不僅僅意味著高樓大廈、暢通的立體交通,更是一股從遠古吹向未來的人類文明之風和一個民族生生不惜的記憶載體。那些依自然形成的、完善良好的生態環境,濃厚的人文內涵所孕育出的風貌和景觀,都是歷史沉淀的結果。從而組成了城市的記憶,組成了城市不可或缺的印記。
一百多年,多么短暫的歷史瞬間啊,我們卻要改變他千年的風貌,我們是否已經感受到了城市的內涵了呢?五百年后,我們還會重復建筑師經常重復的話:建筑創作從尋找城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