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國近代史上有一位戊戌變法維新派的重要成員,在書法史上幾乎被人們遺忘但又不得不提及的集詩、書、畫于一身的藝術家,他的書法對日本乃至后世曾產生過很大的影響,這就是著名的愛國人士宋伯魯先生。
宋伯魯(1853-1932年),字芝棟,晚號芝田,亦署芝鈍、鈍庵等。陜西禮泉人,家素豐,后中落,其父為縣邑生員,善繪畫,工花卉。由于出生于書香翰墨之家,幼時受過良好的儒家文化教育和學習,加之聰穎好學,苦讀經史,對其后來的思想和品格的形成,起了潛移默化的影響。由縣廩生入太學,光緒十一年(1885年)中舉人,翌年舉丙戌科進士,后入翰林院,授職編修,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擢升山東道監察御史。
甲午海戰,國勢日衰,民族危機空前嚴重,宋伯魯屢次向光緒皇帝上書請求“明定國事”推行新政。在“百日維新”期間,他以朝廷“言官”的身份,利用自己在朝中職務之便,“發人所不敢發,言人所不敢言”,與御史楊深秀合劾阻擾新政的禮部尚書許應等。變法失敗后,慈禧太后以“濫保匪人、聲名惡劣”的罪名,將其革職,永不任用,不久又下旨通緝,宋伯魯只得改名易姓,避禍上海,一度流亡日本,后又避居北京,以鬻書畫為生。宋伯魯一生著述頗豐,有《己亥叢談》、《海棠仙館詩集》等。
宋伯魯學識淵博,多才多藝,詩詞書畫無所不能,時稱三絕,頗得世人稱譽,青年時期書名大顯,他始學柳公權,繼規趙魏,晚年書宗“二王”,尤擅行草,精小楷,經過長時期的苦心鉆研與實踐,融幾家之長,終于形成自己獨特的書風,自成一家。
這幅六言對聯,字心長116.5厘米,寬31.5厘米,紙本,上聯:“肯讀書便是福”,下聯:“人釀酒不為貧”。下聯左側有宋伯魯落款及陰文“宋伯魯”、陽文“鈍庵”朱砂色印章各一枚,印面為正方形。此聯系早年裝裱,經多年懸掛,故字心多處龜裂,破損嚴重,對聯邊綾脫落,上下天地多處殘破,并使下聯第一“人”字撇畫起筆處略有殘損,油污、煙漬重重,所幸其他筆跡尚全。
這幅宋書對聯裝裱采用晚清至民國年間普通書畫通常采用的紙鑲綾邊式,裝裱形式與宋所處年代相吻合,紙呈舊黃色,有自然風吹、日蝕、煙熏等痕跡,用手觸摸有柔綿之感,從紙質的顏色和殘舊程度來看,系百年之物。另從“讀”、“酒”等字行筆所露飛白來看,筆跡墨痕清晰可辨,為一筆寫成,無做作之痕跡。其次,落款“伯魯”二字結體自然,行筆流暢,且筆實墨沉,印跡雖經百年然顏色古樸,厚重沉穩,故確系真跡無疑。
此聯內容近似俚語白話,雖通俗易懂,但卻與宋之學識不大相稱,可能是他為應酬市井商賈或鄉紳的敷衍之作。另外此聯所鈐陽文“鈍庵”一印,所見資料均未著錄,為研究宋的字號、印鑒及使用增加了新的內容。
這幅對聯系行書,字形為方中略長,但左右結構的字,如“讀”、“便”、“福”三字呈扁方形,取法于李北海及趙孟,厚重得力于魏碑,當系軟毫筆所書,從筆法、神韻、結體看,堪為厚重且富有神韻的作品。上下聯一氣呵成,通達平和。
此聯字形結體寬博,縱橫得體且字勢欹側,左低右高,例如“便”、“福”兩字。用筆以中鋒為主,常因字勢而使用側鋒,轉折處化方為圓,舉重若輕,不露圭角,例如“福”、“為”兩字筆劃渾厚豐潤,柔中寓剛,棉里藏針,線條自然流動。捺筆處理成內斂式的左回或帶筆,使力度氣韻頓凝筆端,如“人”、“便”字的最后一捺,這樣的筆劃處理使字形顯得緊湊,極具韻致,神氣十足。
宋伯魯擅長于以重墨入筆,故此聯墨色濃郁如漆,牽絲映帶時露飛白,濃枯相間,使作品增加了動感,并有蒼勁、圓潤之美。

此聯在字形結構上因字勢而布局,力求字形大小勻稱,做到疏密相間,欹正相生,錯落有致。他不求字的點畫長短,粗細夸張,不求驚世駭俗的大開大合的造型,因而字形大小,和諧自然。在字的結構疏密處理上,筆畫少的用筆重,筆畫繁的用筆輕,如“人”字,筆畫雖少且為下聯第一字,由于該字筆墨渾厚,在視覺上并不感到字小,無失重之感。“讀”、“釀”二字屬左右結構,且筆劃繁多,由于以筆畫的粗細及墨色的變化作以處理,故在此聯中,沒有不諧調的感覺,這一點正是宋伯魯書法造詣之高及過人之處。
此幅書作以“二王”為宗,揉合李北海、趙孟形體筆意,并有魏碑厚重之氣勢。行筆疾澀有法,結體疏密有度,中宮內斂茂密,字形方正圓潤是這幅對聯的基本風格。細品此聯,氣息中和含蓄,氣韻剛柔相濟,筆力遒勁,樸素雋雅,閑逸瀟灑,雖無驚人之筆,但卻有自然之美,文雅超然之意,甚是耐看。然宋書以寸字略大為宜,且有愈小、愈精的感覺,大字不免有筆弱陰柔之嫌,但仍不失為一件優秀的行書作品。
(責編:唐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