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一晃，爺爺去世已經(jīng)整整八個年頭了。清明節(jié)前夕，爸爸率全家人到長春殯儀館給爺爺掃墓。在淡黃色菊花散發(fā)出的幽幽清香中，我似乎再一次聆聽到他那和藹的叮嚀，瞬間，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

１９１８年爺爺出生在山東省掖縣（今天的萊洲）。如果他仍健在的話，已經(jīng)是８９歲的高齡了。聽奶奶說，爺爺?shù)耐瓿錆M了苦難。出生尚不足百天，母親就撒手離開人世，嗷嗷待哺的爺爺只好被送到叔叔家寄養(yǎng)。叔叔和嬸嬸家境也很貧寒，自己家的孩子尚不足以溫飽，再憑添一張嘴，生計更是捉襟見肘。所以，年幼的爺爺平常吃不飽、穿不暖就自然成了家常便飯。衣食冷暖無人間津有時可以捱過去，但自幼失去母愛的呵護卻讓爺爺?shù)男愿褡兊迷絹碓焦缕А⒈┰辍Ｒ驗榧依镓毟F，爺爺進不了學堂，而且他受了不少富人家孩子的欺辱，所以，爺爺從小就立志，好男兒要走遍四方，去尋找屬于自己的扎根之處。也許是自幼對知識的渴求和未曾圓學堂夢的緣故吧，天資聰穎的爺爺平時對寫字、看書興趣濃厚。記得在他十多歲時，每天除了給資本家扛長工外，一有空隙就跑去偷聽富家孩子讀書，漸漸地，爺爺知道了關于人生以及外面世界的許多道理和新鮮事物。聽奶奶說，爺爺來到長春后，用自己省吃儉用省下來的錢買了一本老式字典和一本信紙，平時不太愛說話的他，一有空閑時間就默不作聲地翻看字典練字，通過這本字典，爺爺學會了很多常用字、詞，直到他可以寫信了，每隔一段時間爺爺就給山東老家的叔叔和嬸嬸寫封信，問候他們，這本字典至今我還精心地保存著。“我發(fā)現(xiàn)自己比同齡人站得高了，看得遠了，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啊！”爺爺生前經(jīng)常用這句話敲打我和妹妹，鼓勵我們必須把書念好，在將來的人生大舞臺上“行走八方”。

時光的流逝不僅沒有磨蝕掉爺爺對生活的信念，反而更促使他自強、自立和早熟。剛剛二十歲的年紀，他就已經(jīng)在家里家外“獨擋一面”了。爺爺?shù)那趧诤蜆銓嵲谶h鄉(xiāng)近鄰開始出名，一些看著這個在苦水里泡大的年輕人也開始悄悄地為爺爺撮合婚事。不久，奶奶走進了爺爺?shù)纳睿瑥拇耍瑺敔斢辛苏嬲饬x上的“家”。然而，時值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貧民百姓怎么會有安生的日子過？沒辦法，爺爺和奶奶收拾起僅有的一點家什，與眾多的逃難人群輾轉(zhuǎn)“逃荒”來到了東北哈爾濱。

初到哈爾濱“兩眼摸黑”，人生地不熟。但是，爺爺?shù)纳屏肌⒛芨蛇€是打動了當?shù)厝恕．敃r東北三省已經(jīng)淪陷，哈爾濱有許多外國人居住。于是，經(jīng)人介紹，爺爺找到了一份體力活，每天給外國人送牛奶，有了這份工作后，剛落腳不久的一家人生活開始逐漸安穩(wěn)下來。１９４５年８月１５日，隨著整個東北的光復，爺爺又帶著家小遷到了長春。

爺爺可謂能工巧匠。來到長春后，由于當時的特定歷史狀況影響，我們家同其它無數(shù)個家庭一樣，都在困苦的生命線上掙扎。那時家里已有了爸爸和姑姑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爺爺肩上的負擔可想而知。他起早貪黑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行，靠給人家鋦鍋、織布養(yǎng)活全家人。

爺爺?shù)那趧诤凸?jié)儉我是從小就真真切切感受得到的。記得有一次，爺爺過生日，媽媽給爺爺買了件新衣服，他竟然沒舍得穿，仍就穿著他那件特喜歡的、帶補丁的秋衣，爸爸和媽媽費了好大的勁兒，最后連哄帶勸才讓爺爺穿上身。有時，家里的剩飯剩菜爺爺也舍不得扔掉，我和奶奶就一個人看住爺爺，另一個人偷偷溜出去倒掉，如被看到就免不了挨訓啦。

爺爺還是位園藝好手，他退休在家后，家里的菜園子便是他工作的崗位，菜地里的小窩棚是他休閑的場所。小園子被爺爺侍候得井井有條，種的蔬菜種類可多啦，什么黃瓜啦、西紅柿啦、辣椒啦、絲瓜啦……每年的夏天，全家人都能吃到爺爺親手種的新鮮蔬菜。

爺爺生前最疼愛的就是我了，他常告誡我說：“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這句話讓我記憶深刻。參加工作２０年來，我始終用爺爺?shù)倪@句話警醒自己，以為人民服務的最高宗旨處處嚴格要求自己，工作上事事?lián)屧谇邦^，受到人大常委會領導和人大代表的好評，多次被區(qū)有關部門評為優(yōu)秀黨務工作者、人大機關先進工作者。

（作者單位：長春市二道區(qū)人大常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