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必須具備堅定、規范的道德行為準則,任何自以為是的投機取巧都可能授人以柄,給自己造成難以想象的傷害。
(一)
2005年7月,成長于單身家庭的小雅如愿以償地考上了蘭州市的一所大學。然而,這件喜事卻令小雅和父親愁苦交加,上大學所需的大筆費用該怎么辦?
父親下崗3年,身體不好,只能擺地攤做點小生意,而且家里這幾年為供小雅上學已經欠下了不少外債。最后,父親只得將住房抵押貸了款,才把小雅送進了大學。
生活似乎對小雅展開了笑臉,因高考成績優異,為人處事又比其他同學成熟老練,小雅被推舉為班級團支部書記,同時擔任系團支部副書記。
2006年4月上旬的一天,小雅正準備上交頭一天收齊的團費,發現錢竟然不翼而飛。420元!小雅清楚地記得裝錢的包一直放在宿舍里,看來外來人偷竊的可能性不大。想到這里,小雅沒有聲張,而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暗地里做調查。
幾天過去了,仍然沒有結果。小雅越想越氣,“一報還一報!”一個念頭猛然在她的腦海里跳了出來,她決定偷同學的錢彌補虧空。
機會終于來了。這天中午,宿舍里只有小雅和另外一個同學,見對方不經意地將手機扔在床上,小雅伺機拿了過來,然后將手機關機,并藏匿起來。
那個晚上小雅失眠了,愈來愈強烈的罪惡感糾纏著她,輾轉反側到天明,她決定退回贓物。第二天中午,小雅偷偷將手機放到機主的床下,當室友們再次議論起手機失竊的話題時,小雅裝出幫忙尋找的模樣從床下拿出了那部手機。
然而團費仍然沒有著落,系里又在催交,怎么辦?晚自習時,小雅瞥見同學薛麗走出教室,將挎包留在了課桌上。小雅掃了一眼四周,鬼使神差地把手伸了出去……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著,匆匆離開教室來到僻靜處,打開錢包一看里面只有70塊錢,她不禁有些失望,她將錢裝進自己口袋,把挎包放到了圖書館的窗臺上。
兩天之后,小雅聽說薛麗報了案,學校派出所已著手調查,她馬上緊張起來。一想起那天在慌亂中偷回來的夾在那70元錢里的薛麗的身份證,小雅更是如坐針氈,她想扔掉身份證,但良心上又覺得過意不去。
4月15日下午,小雅來到宿舍佯裝找薛麗聊天,趁對方不注意將身份證扔到了地上,她以為這次還能像上次那樣逃過一劫,但她失算了。
第二天,小雅接到學校派出所民警成軍的電話。小雅心里七上八下,感覺要“出事”了。
成軍是個40出頭的男子,他公事公辦地說:“接到學生舉報,有人丟了錢包,而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小雅矢口否認偷了東西,但沒幾個回合就招架不住成軍的心理攻勢,承認了自己的偷竊行為。成軍說:“你回去等候處理。”小雅這才意識到后果的嚴重性,她一臉驚慌地懇求成軍:“幫幫我吧{千萬別往上報。”成軍說:“那好,改天我們換個地方談。”
(二)
小雅神不守舍地從派出所走出來,她想,雖然70元錢還不到立案的數目,但她的干部職務肯定是要被撤掉的,以后在學校老師和同學們面前她將無地自容,更要命的是,如果這件事被記錄到檔案里,她將一輩子背著這個污點。小雅又想到了父親,她該怎么向含辛茹苦的父親交待呢,父親在她身上寄托了全部的希望啊。
跌跌撞撞地回到宿舍,小雅突然覺得同學們都在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她,她很恐慌,逃也似地離開了宿舍。
夜色漸濃,小雅無處可去,一種孤獨無依、叫天不應的絕望感涌上心頭。突然,小雅想起成軍說“換個地方談”時,臉上暗示的表情和語調中的曖昧味道,他應該是別有用意的——派出所對這件事尚未公開處理,同學們最多也只是猜疑而已,并且70元錢也不是大數目,應該可以想辦法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成軍絕對有權利來處理這件事。
可是,如何“換個地方談”,又如何能在代價最小的情況下讓成軍免除對自己的處分呢?思前想后,小雅做出了一個冒險的決定:與成軍玩“空手道”。
4月17日下午,小雅打電話給成軍,請他吃飯。出乎意料,成軍拒絕了。“難道我誤解了他?”小雅私下里打聽到,成軍并不是個正派男人,更不是個奉公守法的好警官,曾與藝術系某女生發生過性丑聞,原因也是那女孩犯了“事”有求于他。
小雅又打電話給成軍,約他到城關區某量販式KTV見面。成軍很爽快地答應了,如約而至。兩人在包廂里坐下,要了啤酒,邊喝邊唱。兩首歌剛過。成軍的手就伸過來攬住了小雅的肩膀,小雅沒有回應也沒抗拒,這么一來,成軍得寸進尺,可當他將小雅按倒在沙發上時,小雅卻很干脆地制止了他。其實,打電話約成軍時,小雅已經料到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她天真地想:這樣一個可惡的男人,陪他喝喝酒唱唱歌也就算了,至于進一步的“動作”當然免談。
這回輪到成軍感到奇怪了:“不是你三番兩次請我來的嗎?”“是啊,我想和你交個朋友,請你今后關照關照我。”小雅帶著討好的誠懇。成軍很不屑地笑了,他似乎看穿了小雅的心思:“你的材料我正在整理,很快就上報,你看著辦吧。”小雅明白他的用意,她盯著對方那張因為距離過近而有些變形的臉,她一陣惡心,一個人怎么可以這么卑鄙無恥?她很惱怒,很想扇這張臉一記耳光,可她畢竟求于他……
小雅的沉默讓成軍以為她妥協了,他一臉壞笑地說:“什么事我都會替你擺平,但你得讓我舒服一次。”聽到這么露骨的話,小雅的憤怒沖口而出:“我的確有求于你,可要用我的身體來作交換的話,絕對不行f”成軍笑了笑,說:“那可就沒人能幫你了,材料明天就上交。”“不要……”小雅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成軍再次把她壓倒在沙發上,這時量販式KTV的保安走了進來,小雅掙扎著站起身,成軍只好放手。
保安走后,成軍拿出100元錢對小雅說,“知道你家里困難。這點錢你留著用吧。”小雅拒絕接受。成軍說:“不拿錢就別想讓我幫你!”小雅猶豫了一下,接過那張百元大鈔。
(三)
4月18日下午,成軍打電話給小雅:“丟錢的同學想與你面談,你過來一趟”見面地點為某娛樂會所,上次的教訓讓小雅馬上戒備起來,考慮再三,她決定打電話給薛麗以求證成軍話里的虛實。
電話通了,小雅帶著羞愧說:“是我不好,因為團費被偷心里著急,一念之差偷了你的錢,希望看在同窗的面子上你能原諒我……”聽小雅說得很誠懇,薛麗答道:“你把錢還我,而且真心悔過,我既往不咎。”小雅央求道:“那你就去撤訴吧,一定要找成警官,要不然他就要逼我上床了。”薛麗似乎不相信小雅的話,說:“他不是警察嗎?怎么會這樣?”“真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小雅接著問起薛麗是否要約自己“面談”,薛麗回答道:“沒有啊,我沒讓成警官約你,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至此,小雅已經確定成軍設的是一場“鴻門宴”,她決定不去。
晚上9時過后,成軍接二連三地給小雅打電話催她赴約,聽得出他已經有些惱火了。小雅心里十分矛盾,學校剛剛通知要嚴肅紀律,有一對戀人就因為當著同學的面接吻而被開除了,顯然校方這次是下了大決心要整頓的,自己頂風“出事”,豈不是往槍口上撞,要是被學校開除可怎么辦?親戚們是為了支持她上大學才同意借給她家錢的,一旦知道她因為盜竊而被迫輟學肯定會上門討債,這豈不是把父親往死路上逼嗎?小雅不敢再往下想。“一定得把大學讀完,絕不能讓這個男人壞了我的事!”這個念頭固執地盤踞在她的腦子里,幾乎讓她走火入魔。
憂心忡忡中之下,小雅走進那家娛樂會所。成軍見到她,笑著說:“你再不來我可就要走了。”然后他又賣乖道:“我已經給薛麗做通了思想工作,只要你補償她200元損失,她就撤訴了。”小雅不便揭穿成軍的謊言,成軍舊話重提:“你讓我辦的事我辦到了,你這回得讓我舒服了吧。”小雅堅決不同意,成軍二話不說就撲了上來,小雅本來還抱著僥幸心理,心想跟他周旋一番就能化險為夷,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周旋的機會,這個丑陋的男人得逞了……
事后,成軍洋洋自得地說:“咱們這是一錘子買賣,我這也是讓你得個教訓,以后再想偷別人的錢你就會想起我,想到你要付出的代價,你就不會再偷了。”小雅恨自己怎么不馬上死掉,這個男人強暴了她,居然還有理!
(四)
小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第一次”就這樣被這么個齷齪的男人奪去了,她好恨,她討厭自己的身體,討厭所有的男人。更要命的是,她幾乎夜夜做噩夢,看見成軍變形的臉丑惡的笑,他的。口水淌出來掉進她嘴里……每次她都是在一陣蝕人心肺的惡心中醒來,然后沖進衛生間“哇哇”大吐,受辱所帶來的傷害遠遠超出了她19歲的想象力。
小雅悔恨極了,盜竊70元應該遭受的處罰,和這種傷害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為什么自己當初就不肯承擔過錯而只想逃避呢?小雅頭痛欲裂,她意識到,這次傷害本來完全可以避免,她卻像個自以為是的白癡!
4月21日,事發3天后,小雅含淚寫好了起訴書,將被強奸時所穿的內褲藏好,她要讓成軍得到應有的懲罰!最終,她又猶豫了:就算是告贏了,她也無法討回清白的身心。
在猶豫和痛苦中,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派出所那邊也沒傳來什么動靜。一周之后,成軍打電話給小雅約她吃飯,小雅斷然拒絕了。小雅安慰自己說,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沒想到,更可怕的厄運正在等著她。
五一期間,小雅感覺下身瘙癢、白帶增多,她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小雅打電話告訴成軍,沒想到對方竟說:“別那么大驚小怪,我可是清白之人,除非你自己有問題。”小雅氣得摔了電話,她買回一瓶“潔爾陰”擦洗,但是情況并沒有好轉。小雅再次給成軍打電話,對方關機。
由于沒有錢,又怕去大醫院碰見熟人,小雅只好來到離家兩個街區的一個小診所。大夫初步診斷她得了淋病,建議注射一種進口藥,最后打兩針就解決問題。然而打一針需要500元,小雅根本就拿不出這么多錢來,最后只得打了幾支青霉素。3天后,局部癥狀消失了,小雅稍稍松了口氣。
沒想到返校一周后,小雅又感到不適,而且這次尤為嚴重。小雅只得找了個理由向爸爸要了100塊錢,來到省生殖保健院。大夫檢查后很嚴肅地告訴她,得了淋病要等培養出淋菌后才能確定用什么藥才對癥,不能只簡單地使用青霉素,因為50%以上的淋菌對青霉素已具抗藥性,所以暫時的好轉并不代表疾病已經痊愈,只能說明疾病由急性轉為慢性向更深層發展,很難治愈。小雅慌了,忙問大夫該怎么辦。大夫說,現在要治就得用更好的藥,一個療程2000多元,而且要經過多個療程才能見顯著效果。
小雅悲憤至極,她再次找到成軍,要求他對自己的病負責。成軍對這一要求嗤之以鼻,羞辱她:“你又不是處女,天知道和哪個男人出了事栽贓到我頭上,我才不會當冤大頭!”小雅瘋了一樣撲上去撕打成軍,對方竟窮兇極惡地拿出老鷹抓小雞的招式,提起她然后狠命摔在地上,還惡毒地罵道:“隨便和男人上床的下賤女人!”小雅簡直氣暈了,然而面對人高馬大的成軍,除了絕望,她還能怎么樣?
病情愈發嚴重了,小雅終日抑郁不安。班主任老師發現了她的異樣,把她叫出來談心。面對這位曾經幫助自己爭取到獎學金、推薦自己成為學生會干部的老師,小雅終于哭著說出了自己的遭遇。班主任感到事態嚴重,立刻跟小雅父親聯絡,并自掏腰包讓小雅先去看病。
小雅父親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他難過地對著家里空空的四壁落淚,可最后他還是鼓勵小雅:“我們能做的就是拿起法律武器,讓成軍那個惡棍受到應有的治裁!”
班主任老師再次找到小雅,對她說:“放心吧,我已經和系里通過氣兒了,你確實是犯了錯誤,但考慮到具體情節,學校還是會從輕處理的,讓你完成學業!”
薛麗撤回了對小雅的舉報信,她主動找到小雅,非常誠懇地說:“沒想到這件事會給你帶來這么大的傷害,你先看病,錢可以慢慢還我。”
2006年5月21日,小雅帶著那條帶有精斑的內褲到蘭州市公安局城關分局報案,公安機關立刻展開全面調查,很快對成軍執行刑事拘留。2006年12月30日,蘭州市城關區法院一審判決成軍強奸罪名成立,判處有期徒刑4年。
這件事在校內傳開了,但結果并不像小雅想象的那么糟糕,同學們并沒有看不起她。小雅遞交了辭去團支部書記一職的申請書,打算以平靜的心態接受處罰。系里將辭職書收下,但沒有馬上批準,而是給了小雅一個機會,希望她盡快重新站起來。
現在,小雅的病情已經穩定,她正逐步走出心理陰影,迎接新的生活。
編輯 彩 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