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在漢堡的房子是一座20多年前建的舊樓,一條走廊連著10戶人家,電梯在中間,左邊5戶,右邊5戶。悶熱時,人們多會坐在走廊乘涼聊天,氣氛很像咱們中國的農家。
隔壁住的是羅伯特,他是個獨居老人,他喜歡在傍晚時坐在門口彈吉他,見到鄰人來往,他會笑瞇瞇地點頭招呼。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常會拿著掃把、抹布走來走去,把義務勞動當做消遣。
一天傍晚,我從外邊回來,把車停在車庫剛想走,羅伯特對我喊話,原來是我的車輪越線了大約10厘米。我說下次注意就是了,可是他硬要我立即把車挪回線內。我說:“我雖然越了線,但并沒有越進你的車位呀。”他說:“你侵占了公共空間,公共空間也有我的份。”碰上這號人,我只好退讓。
第二天中午我從超市買菜回來,羅伯特正在電梯口,他按住電梯按鈕等我,笑瞇瞇地讓我先進入,全然不像剛跟我吵過架的樣子。
我還憋著氣,一聲不哼。他卻像沒有感覺,笑呵呵地告訴我哪個超市的東西便宜,哪個超市的東西貴。
晚上我出門倒垃圾,羅伯特停下彈吉他,問我是否準備出門旅游?我點頭,他又問:“你家那幾盆茉莉花長得真好,也很香。你走后,我幫你淋水行不行?隔天一次。”“行行行,先謝謝您了。”我連連點頭,心想這老人倔是倔,心腸不錯。
不料旅游回來的當晚,羅伯特就找上門來說他先后淋水5次,每次3馬克,要我付15馬克。我憤憤不平地說:“當初你可沒跟我說過要工錢呀!”他振振有詞地說:“這還用說?天底下哪有請人干活不給錢的呢。”“平時你掃地抹欄桿,沒跟誰要錢呀。”“那是我自愿,我樂意。”我把錢給了他,發誓以后不再理他。
過了幾天,我正在睡午覺,有人敲門。我從臥室出來一看,只見廚房濃煙滾滾,原來是我的湯煲干了。熄火后我出門一看,報警的正是羅伯物。
感恩節那天,我到醫院看老鄉,晚上剛回家,羅伯特就迎上來說:“你的狗從中午起就汪汪叫個不停,想必是餓了,我給它扔了兩條香腸。”我誠懇地道謝后,問要多少錢。他莫名其妙:“什么錢?”“兩條香腸要多少錢?”“不,不要。它餓了,我于心不忍才給它香腸,哪能要錢呢!”怪了,這回是給錢他不要。
一天,羅伯特敲門,說我家陽臺上的那棵白玉蘭長高了,阻擋了他的視線。要求我砍掉。我說那是從農藝場買來的矮化新特品種,四季都開花,砍掉太可惜。他說一定要砍,我問他空間那么大,為啥一定要往我家白玉蘭這里看?他說:“我要看早晨的太陽,就必須往這邊看。”我說:“你看中午的太陽或下午的太陽不行嗎?”他說:“我就喜歡看早晨的太陽。”他是無理取鬧,我把門關上不理他。
過了幾天,法院給我寄來一張傳票,羅伯特把我告上了法庭。結果,白玉蘭被砍掉了大半枝葉,我還被罰款250馬克。并負擔訴訟費1400馬克。我左思右想,實在不明白羅伯特為何要這么做人。
轉眼又是冬去春來,一天,我從外邊圈來,走到樹蔭下,羅伯特一手擋住我,連聲說:“慢、慢,上邊有人在噴藥哩。”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我不禁笑出聲來:羅伯特呀,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